二、社会学基本问题与社会学想象力
(一)社会学基本问题:社会与个人关系问题
在了解了社会学的背景和由来之后,人们必然会问,作为一门学科的社会学所关注的基本问题到底是什么?其实,这也是我们在讨论什么是社会学的时候首先会遇到的问题。为此,早在160多年前马克思就已经明确指出:“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人也生产社会。”[5]从而深刻地揭示出了社会与个人互生、互动的关系。事实上,社会学发展到今天,其基本问题已经非常明确,那就是社会与个人的关系问题。因为搞清楚这一点,不仅对讨论社会学定义问题十分重要,而且对其他方面也同样重要。具体说来,它的重要性表现在:第一,因为社会是由个人构成的,社会学无论是侧重研究社会还是侧重研究个人,都离不开两者的关系问题;第二,依据这一问题,我们可以很好地区别社会学的不同流派,如唯实论和唯名论、实证论和非实证论、整体论和个体论等;第三,由此确定社会学的属性,如宏观社会学和微观社会学、理论社会学和应用社会学等;第四,社会学的主要内容,不管是社会化、社会互动、社会角色、社会群体,不论是社会组织、社会分层、社会制度、社区,也无论是社会问题、社会控制、社会工作以及社会变迁与社会现代化等,无一不是直接、间接地包含着或体现着社会与个人的关系问题。在理论上,这个问题是每个社会学家都必然自觉不自觉地要解决的问题。在实践上,它又是每个社会都切实面临的问题,是每个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人必须做出回答的问题。由此可以看出,社会与个人的关系问题贯穿于社会学发展始终和它的各个方面,这就使得它必然成为了社会学的基本问题。
(二)社会学想象力:一个独特的视角
社会学一经诞生,就为我们提供了观察、思考社会与个人关系等一系列问题的新角度。这一新角度在美国社会学家彼得·伯格那里被称为“社会学激情”。而在另一位美国社会学家赖特·米尔斯看来,这一独特的视角则是一种社会学想象力。
伯格认为,社会学学科的魅力和视野,让我们看到社会学的第一个智慧之处即在于,世界并不是它们看起来的样子。社会学的诱惑力正是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它教我们用一种新的视野和角度来看待我们终其一生生活在其中的这个世界,看待纷繁复杂、变化万千的社会和个人的问题。他认为,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尊贵与卑微,愚笨与聪明,富有与贫困,不管这些东西对个人价值和旨趣的差异如何悬殊,都会让社会学者感兴趣。因此,社会学更多地像一种激情,它驱使我们对人类自身的各种问题不断地探究下去对社会学这门学科的介绍,也就意味着邀请你进入一种充满激情的事业中来。[6]
同样地,抱着与伯格大致相同的眼光,赖特·米尔斯在他的经典性的论文《社会学想象力》中这样论述道:由于受到我们家庭、工作和其他特有的社会经验的局限,我们的认识往往会在常识性信念基础上导向偏见。因此,只要我们具有“社会学想象力”,这种局限和偏见就能够消除。因为社会学想象力能够使人们关注有限的个人经验和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社会学想象力是一种特有的心智素质,它思考人们实际上所需要的是什么以及人们感到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它能帮助人们运用所了解的情况发展理性,以清醒地总结世界上正在进行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一个人只有把自己放进他所处的历史时期里去看待,才能理解他本人的经历,才能评价他自己的命运;也只有了解所有和他相关的人、文化和社会,才能认识他自己所处的文化。这种观点是社会学想象力的首要成果。社会学想象力还能使我们把握历史和事件,把握这两者在社会中的相互关系,帮助人们区分“局部环境中的个人困扰”和“社会结构中的公众问题”。[7]社会学还是我们了解超越自身直接经验的更广阔的外部世界的窗口。它引导我们对以往可能忽视或错误理解的社会领域进行探索。我们的世界观一般是由个人的经验形成的,而社会学则能带领我们深入到形形色色的人们中间:富人、穷人、强者、弱者、流浪者、吸毒者、黑社会分子和罪犯等。这些人的社会经历不同,因而对社会现实的理解和认识也不同。社会学使我们能够理解不同于自己的观点和思想,理解这些思想观点是怎么形成的,从而最终能够使我们更好地理解自己,理解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生活。
可以说“社会学想象力”是对个人经验和广阔社会之间的关系的强烈意识能够帮助我们突破家庭、亲属、朋友和同事这类小圈子的有限经验去观察世界,从而看到更广泛的社会力量;能够帮助我们摆脱狭隘的个人观点,在思想上更清楚地认识个人活动同社会实践之间的联系。比如,当社会走向工业化时,农民就会自然转变为城市工人,不管他们愿意与否;当民族遭受战争蹂躏时,不少人就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当经济萧条时,大批工人就会失业,不管他们的工作效率曾经多么高。对此,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无能为力的。社会学想象力能够使我们探索个人的生活经历和生活方式与社会实践和社会模式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正是基于此,米尔斯总结道:社会学想象力使我们能够掌握历史和个人经历以及两者在社会内部的相互关系。这就是社会学的任务和前提。
当然,也许会有不少人对社会学的这一独特视角表示怀疑,并认为社会学知识和普通人的常识没有什么区别,社会学家不过是把显而易见的事物用复杂的语言表达出来罢了。那么,我们将以科学发展的历史事实来证明,这种怀疑是毫无根据的。因为社会学一开始就靠的是科学的归纳、解释和预言,靠的是对可以验证(即经他人检验并得出相同结果)的事实进行细致、系统的分析。而“常识”则以人们的相信为基础。例如,古罗马人相信太阳每天都由一位驾驶战车的神牵引着驶过天空,虽然他们谁也没有看到过这位神和他的战车。后来,科学家发现人们观察到的太阳的运动实际上是地球自转造成的错觉,这个结论是经得起任何科学的检验的。
我们并不否认常识也能对某些现象做出正确的解释和预测。但我们必须知道,离开科学的方法就无法验证常识正确与否。几百年前,常识一直告诉人们地球是扁平体,是宇宙的中心。哥白尼、布鲁诺等依靠科学方法发现地球不过是众多行星中的一颗;哥伦布和其他地理学家又经过实践和研究,证明了地球是圆形球体。这些发现在当时是有悖于占据统治地位的社会信仰的。因而,这些科学家所进行的科学研究是置个人的名誉、地位甚至生命于不顾的。因此,如果以为社会学只是转述了常识早就告诉过我们的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那就不仅是对常识的不甚了解,更是对社会学的浅薄无知。
翻开历史的画卷便能看到,我们的祖先也曾对人类社会生活的这类问题及其他类似的问题作出回答,但多数是靠人类的直觉、推测,甚至是荒唐的神话、迷信等。直到19世纪,人们才开始使用一种崭新的方法来研究人类社会的各种行为,这种方法根据系统的实证研究所得到的事实,对上述问题作出回答,正是这种崭新的研究方法导致了社会学——一门虽然年轻却生机勃勃的新学科的诞生。它的研究范围非常广泛,内容十分庞杂,对象形形色色,它的目的就在于从一个新的角度或视野(这种观察问题的新角度与诗人、哲学家、神学家、律师们的角度大相径庭),引导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来观察和重新认识我们所熟悉的世界,要求我们对以往不假思索就认为合理存在的世界重新进行思考和检验,揭示社会发展变化的本质和规律。正如彼得·伯格(1963)指出的那样,社会学实际上是意识的一种特殊形式,也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以往被我们所忽视的人类社会环境上,并对其作出崭新的更有意义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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