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等:无处安放的记忆与认同
小冰:我的家原来并不属于城区,但在最近几年,迅速地城市化了。在这个过程里,我不能再产生认同感。而不能认同的原因,还不能仅仅简单地说是怀念田园牧歌,更重要的是它变成了像上海的一个区、济南变得像杭州,它变得像别的城市,没有自己的面貌了,所以我才会说回到家也游离了。我希望城市化不是同质化,每个城市都应该是一个有个性的城市,像人一样有特点,而不是一味雷同。这样,哪怕我的家乡也不可避免地城市化了,我也会保有一份认同感。
大可:你说的认同感是什么?
小冰:简单地说,认同感就是一个人和一个地方的联系。这个地方是有记忆、有历史、有面貌的。一个人和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也有情感上的联系。
井姑娘:那么认同感的丧失是否就是原来和你情感发生交集的很多东西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消失了?
小冰:我是觉得它应该在变化的过程中,保持自己的历史面貌。至少不要变成什么全新的面貌,如果它是有记忆和历史的地方的话。
小跑:“在变化中保持”,从逻辑上讲不通。只能有选择、有方法地来保持某些要素。有钱的城市就是像苏州那样,重新找一块地,建造一个新城的同时保持旧城的面貌。但更多的城市只是在旧城里进行“自然的”淘汰更新吧。
井姑娘:问题是,我们的感情一定需要某种实体来承载吗?如果旧城被拆了,新楼造起来了,我们的感情就被悬置、无处安放了吗?
大可:变化后的城市也会形成新的东西。如果变化之后,一些好的东西都不在了,而我们只能靠“缅怀”来给自己的情感重新定位,那么这种重新定位也只能停留在缅怀上而已。
井姑娘:我觉得旧物不在的幻灭感是只有你亲眼看到它的消失时才会发生的。其后,当你从故乡回到上海,故乡重新变成一个抽象的存在,那么思乡过程中,种种幻灭感应该是会被淡化的吧,简单说来,故乡还是你臆想中最完美的那个样子,充溢着熟悉的旧气息,哪怕那些旧的东西都已经不在,故乡越来越跟上海长得一样。但是在潜意识里,它还是上海的对立体。
大可:我比较认同“坚强的生活”这一面,比如说当下的“蚁族”。当然这种现象的存在折射出了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可以说都是城市化的弊端所在。但我们没法把“蚁族”顽强地在城市生活、拼搏的精神给丢了。我们可以说光靠这种个人的拼搏是不行的,这么说自然是对的。但我们没法说这种精神是错的。应该把这种“精神”抽离出来,它们是值得肯定的。
小跑:同意。我最痛心家乡的一点,倒不是它面貌的改变,而是人们越来越懒、没有活力了。我希望有种真正的变,有新的生气和力量灌入的某种改变。比如我们有个小时候的朋友,十来年不见,她变化了,但我一见到她还是有感情的。因为她是以前的她变过来的,我们有共同的记忆。她也是一个有机体,即便发生了改变,她也是有机地变化着的。但城市里这个砖瓦扔掉了,就永远消失了,除非城市也是有机的。我觉得如果要让城市也变得有机,首要的一点,是我们自身要投入感情,要跟这里面的人建立感情。
大可:家乡发生了城市化,很多东西都没了,而且也有种种不足,如小跑所说。这些问题当然应该正视,提出来加以批评,这也是整个better city讨论中所贯穿的。但在此同时,我们的父辈或者说同学仍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往往更为直接地接收着城市化的影响,却又往往“不自知”。我们没法说他们的不自知是正确的,但我们又没法把他们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少抱怨,踏实地生活,这样一些精神视为“愚蠢”的行为,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看得没有我们深。
小跑:这可能因为商业社会里,大家都在说用脑子的比用力气的更能赚钱,所以大家都拼命用脑子,其实全用在耍心计搞关系上了。大可说的这种父辈的精神,的确是流失的最快的。
大可:说起辛苦来,谁不辛苦?绝不是大学生辛苦。我还是认为大学生仍然算是幸运的。人当然不应该就这么辛苦着。而且这种一部分人辛苦,一部分人不辛苦本身是有问题的,但在对此进行批判的同时。好像又确实无法简单忽视承受着辛苦但却少有怨言的人们,这里面是有东西的。他们活的更实在,更脚踏实地。不会决然地说这个社会不好,也不会决然地久认为这个社会有多好。个人觉得,这可能才是正常的态度。
井:现在的变化是政策主导,人参与的权利被剥夺了。完全是被动地承受各种通知和结果。
小跑:再往前推一步,我觉得之所以对家乡没有认同了,不是因为它在变,而是它的变化中,没有人心的朴素参与了。比如,如果我们厂的变化,是我父母那样的工人用劳动来改变的,我就会认同这种变。但现在的变化却是很浮躁的,交杂着贪欲和怨气,却没有健康的精气神贯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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