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协会的策略选择

4.3.3　行业协会的策略选择

行业协会作为改革的对象，在此次改制中态度表现非常积极，根据调查统计显示，80%以上的协会明确表示支持协会的改制，它们对于能够自主掌握行业协会的命运表现出较大的热情，特别是对于那些改制以前自主性较低，而收入来源较为稳定，以及改制前政府职能转移没有到位的协会来说，尤其如此。

在改制中，一般来讲，协会会员实力比较强大、协会负责人具有较强的自主意识及较高的社会声望和社会能力的协会比较容易实现改制顺利完成。如南京市汽车运输协会，它在改制以前多年的发展形成了对会员较强的吸引力，有较强的自主意识，加之协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等领导班子凭借其原有的社会资源，与主管部门的协调工作就比较顺利。南京市汽车运输协会在2004年被国家民政部授予“全国先进民间组织”光荣称号，并作为南京市行业协会唯一的代表，在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举办的“全国行业协会成就汇报展览会”上作成果参展汇报。它的经验是超前运作，积极推进协会改革。汽车运输协会于2000年就对协会的工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是2002年10月，成立了财务部，按照“社团组织应独立开展工作”的要求，理顺了协会与归口的行政主管部门及挂靠单位的关系，固定资产的归属，改以往政府部门拨款为经费自筹自给。二是充实专职固定工作人员。1999年初，协会的专职工作人员只有2人，2002年开始挑选充实，目前协会驻会工作人员已达到9人，另聘用兼职人员达30余人，其中办事处主任9人，兼职副秘书长9人，办事员14人。三是开辟广阔的经费来源。协会于2001年成立了咨询服务部，2004年经南京市经委、安全监督局、物价局、公安局、交通局等部门综合论证，南京市交通局审批同意，由协会负责全市道路危险货物运输从业人员（驾驶员、押运员、管理员、装卸员）的资格培训，协会由此专门成立了教育培训部等一系列措施。对于上述措施，徐会长感叹道：这些工作的开展和实施，对照市政府182号文件，我们是提前做了，甚至可以说，我们做对了。⁽⁷⁾

不容忽视的是，当前中国还有相当部分的行业协会对政府依赖性强，甘愿充当“二政府”的角色，眼睛一味向上，不能或不愿为会员企业提供较好地指导和服务，公信力、权威性、中介性较差。这些协会一旦与政府脱钩，就会面临生存危机。

从实际的社会调查中笔者发现，尽管大部分协会表面上对改制持赞同的态度，但实际上它们还是信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信条。政会分开，对于它们来说，尽管获得了发展的自主权，但也失去了政府的庇护。一些协会在改制中，首先想到的是得到政府的实权，而不是提高自己的服务能力，这样就使协会改革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因此，政会分离，政府退出行业协会，把行业协会推向市场化、民间化，对行业协会本身来讲，既带来了发展的机遇，同时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这就要求协会首先必须转变自身等、靠、要的观念，加强自身的服务意识，增强其对协会成员的吸引力，而不要一味地等待政府的放权和某些职能的转移，只有使协会具备了较强的社会合法性，才能使协会具有更为强大的生命力。

实际上，对于适应市场化发展，按照现代行业管理制度要求成立的协会，其为会员服务的意识较强，起点较高，发展的势头就很好。如南京市互联网上网服务业协会（简称网吧协会）就是这样的一个协会。网吧协会的筹备成立，是在2002年至2003年3月间，这期间政府相关部门已经开始了“关于加快南京市行业协会改革与发展”的相关调研论证工作。网吧行业协会在向市民政局申请成立时，民政局就对协会的成立提出了较高的标准和要求，但当时考虑到网吧场所问题较多，又是一个新兴行业，第一届协会的主要领导由文化局相关同志担任，待时机成熟后予以调整。2003年9月市政府下发了182号文件，明确提出了“协会在机构、人员和财务三方面与政府部门彻底脱钩，真正做到政会分开，自主运转，依法接受监督管理”。网吧协会领导人认为，这是完善市场体系、规范市场经济秩序、转变政府职能和促进行业进步的重要举措，应抓住机遇尽快部署，按182号文件精神进行协会改革。为此，他们按照市民政局的要求，编制了协会改革方案，并于2004年5月11日召开协会常务理事会，专题研究公务员的退出与补充、调整事宜。会议决定，会长、秘书长候选人，在全体理事长、理事、会员、顾问中产生；采取自己报名、会员推荐、竞职演讲、投票表决的方法进行。通知提前半月发出，并通过网站进行宣传动员，号召大家报名。2004年5月28日下午，网吧协会隆重召开一届九次代表大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按照市政府［2003］182号文件精神对会长进行改选。会议要求竞选者围绕协会改革与发展进行竞职演讲，每人20分钟。未进行竞职演讲者不能作为候选人，最后经全体会员代表采用无记名投票方式选出新会长、秘书长。有11位竞选人按照报名先后顺序进行了精彩的演讲。考虑到竞争比较激烈，大会在竞职演说后，安排了自由发言。最后经过投票，南京电信商业客户部易志坚副经理以高票支持率当选新会长。新会长表示：竞选会长，目的是为网协服务，不要协会任何形式的酬金。并承诺在任职期间将在提高行业形象上有所建树，在维护会员权益上有所作为，在增加会员经营收益上有所成就。

2004年以来，网吧协会接受主管部门业务指导，对行业负责，立足于为会员服务，积极探索协会工作的新路子，取得了一定成绩，在全国网吧行业中具有较大影响。2004年在业务主管部门的支持下，为会员办了7件实事：（1）积极向政府提合理化建议。协会向国务院法制办、文化部提交了“关于延长网吧场所营业时间的建议”，并先后向有关部门就南京网吧建设与发展、连锁企业发展等提出很多有益的建议。（2）创建会员之家，努力为会员解决困难。协会到医院慰问被不法分子打伤的秦淮区某网吧守法经营业主，送去2　000元；慰问遭受水淹的雨花台区铁心桥网吧，捐款2　000元；为身患绝症的浦口区派尼欧网吧业主募捐10　000多元，使会员深切感受到协会的温暖，协会的凝聚力增强。（3）与电信部门紧密合作、争取大力支持，从协会成立以来，协会就与南京电信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获得了南京电信在场所、服务、技术、资金等多方面的大力支持。南京电信为网协无偿提供了办公地点、会议场所；为协会的网站提供了网页空间与技术支持；协助网协开展了首届网管培训、网吧高层论坛等活动；南京电信还对网吧宽带费用进行优惠，降低了网吧经营成本。（4）发挥技术人才优势，免费培训网管。由协会会长亲自策划牵头，组织了两期网管培训，培训的内容包含网络知识、服务器知识以及应用软件问题的处理等，其中授课教师都是出自南京电信的资深网络技术专家，培训活动反映良好。（5）成立“饮料统一配送中心”，既有效地降低了会员的营运成本，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协会与会员之间的联系，极大地提高了协会的威信。（6）创新行业协会的发展思路。在市民政局、文化局大力培育、关心下，立志打造南京品牌协会，积极拓宽为会员服务渠道。根据会员建议，协会就网吧广告、游戏点卡销售、服务器建设等多项问题积极和有关厂商接触，力求达到增值服务之目的。至此，南京市网协已经从政府官员挂帅走向业内专家挂帅；从政府部门包揽走向政府指导、协会自强的可喜转变。正是本着创建服务性组织的宗旨，极大地提高了网吧协会的凝聚力，目前协会已发展会员企业700家（占全市网吧的94%），吸纳理事企业50家，吸收社会热心人士个人会员18人，律师及顾问8人，相关行业（主要是IT产业）会员8家。有了固定的协会办公地点，拥有专职人员2名。⁽⁸⁾

应该说，南京市政府对于推动南京市社团顺利改制采取的一些措施，对于社团走向自治化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目前南京市的行业协会改制顺利完成。此次改制中，南京市政府坚持把国家公务员从业人员退出作为推进政会脱钩的关键，南京市106个行业协会，在改制前兼职的局级干部就有34人，处级干部43人。按照市政府提出的国家公务员目前在行业协会兼职的，必须在2004年6月底前辞去行业协会职务或辞去公职的要求，积极建立健全退出机制。截至6月底，已经有68名公务员退出了行业协会，占到了原兼职人数的九成以上。对于行业协会与主管部门的合署办公问题，基本采取了四种解决方法：一种是由主管部门把办公场所转让或划拨给协会；二是由协会向主管部门出租；三是由协会自己花钱解决；四是协会挂靠在某个会员单位，特别是实力较强的协会。目前南京市行业协会的办公场所已全部做到与主管部门分设，而对行业协会与政府部门合计计账或集中管理的，也都实现了单独建账，并作为独立的社团法人，实现了财务独立。

改革非一日之功，并不是政府下达一个文件就能解决的。诚然，政府的推动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但协会改制过程作为代表国家利益的民政部门、体改办与代表部门利益的主管单位以及代表自身利益的社团三方之间的一个博弈过程，博弈的结果最终将取决于各方力量的强弱和社会的体制环境。应该看到旧制度的瓦解和新制度的建立之间有一个过渡和相互磨合的阶段。行业协会作为“嵌入”于社会体制环境中的一个重要制度，其变革是随着社会体制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因此在三者的博弈过程中，实行一些折中、过渡的措施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例如，考虑到协会工作的连续性和平稳过渡，协会公务员如果贸然辞去职务或公职，势必影响到协会工作的正常开展，南京市政府就采取了一些过渡性措施，如对少数已经退居二线或改任非领导职务、现已专职在行业协会工作的公务员，可以适当过渡到2005年底前退出。这样做就既可以避免由于协会负责人的突然改变而导致的协会工作的中断，也有利于主管部门对协会工作的顺利交接。对于政府职能向行业协会的转移问题，则直接与中国政府机构改革、政府职能转变相联系，不可能单凭一次改革就能彻底完成。

因此，中国行业协会改制的成功最终要取决于经济体制及政府机构改革步伐的加快。可以预言，随着中国市场化进程的加快以及加入WTO的国际背景，中国必然会加快政府机构的改革步伐，最终以登记部门管理和业务主管部门管理为特征的双重管理体制就会淡出历史舞台，而代之以民政部门的登记管理，对行业协会日常的监督、管理就主要依靠相应的社会团体法规来进行。

【注释】

(1)“过程—事件分析”，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把实践弄死的地方重新激活它，让实践真正成为一种实践的状态。事件性过程的特性是把实践状态浓缩和集中了，因而包含了更多的信息，这是其一。其二，事件性的实践过程，具有一种创造性的机制。即所谓链接与粘合，是一种生成的机制，是一种过程的再生产过程。其三，也是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实践状态的可接近性。在一系列个案研究的基础上，有学者将实践状态社会现象的研究概括为四个环节：即过程，进入实践状态社会现象的入手点；机制，逻辑发挥作用的方式；技术，实践状态中那些行动者在行动中所使用的技术和策略；逻辑，则是我们的研究目标。［孙立平.实践社会学与市场转型过程分析.中国社会科学，2002，（5）］

(2)张宇燕.国家放松管制的博弈.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66

(3)陈宪，徐中振主编.体制转型与行业协会：上海培育和发展行业协会的研究报告.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1999：4

(4)贾西津，沈恒超，胡文安，等.转型时期的行业协会——角色、功能与管理体制.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22－28

(5)贾西津，沈恒超，胡文安，等.转型时期的行业协会——角色、功能与管理体制.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129

(6)南京市民间组织管理局网.http://smjzzj.nj.gov.cn/cps/site/smjzzj/glxx-1_a 2005042641558.html

(7)2004年7月21日对汽车运输协会常务副会长徐金钰的访谈。

(8)贯彻执行市政府182号文件加快网吧协会改革与发展.http://smjzzj.nj.gov.cn/cps/site/smjzzj/glxx-1_a20050426415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