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不壅——《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序
又到作序时。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出到第七版了。据我不很确切的估算,从第一版到第五版,修订周期较长,甚至有间隔15年之久的;1995年以降,也就是从第五版到第六版复至第七版,新陈代谢速度大大加快,每5年一修订,已是成例。善于从信息高速公路上下载资讯的文科学生,大概都会发现,今天人文社科文献的半衰期已从原来的5年剧减至半年左右,所以引用别人的东西时不可置时间因素于不顾,若非细心剪伐剔抉,难得新知。传统意义上以积微成大、稳重衡久为特征的辞书,也同样必须以后现代的速度更新,以顺应时势,特别是在竞争激烈的领域,更是谋先者昌。第七版不但依据语料库由一般到专用语域频现的实证,又按英语词汇专家对词的“应用重要性”(如aunt之类语料库实证不多,但应用性奇强——我宁愿称之为“潜在频用”)的判断,确定3000个关键词,围绕每词把词典可做的文章做足,又是值得注意的新招,为此还专门注册商标。祖显裔清,却又不誶奇胜,此一例也。
再看印次。牛津高阶从第一版的12次印刷到第六版的116次印刷,累计售出总数已逾3000万册,据说可称学习型英语词典销售之最。从重印次数之频增,可见除去新陈代谢的速度,词典受众的广度在今天亦已远非昔日可比。这速度和广度两方面的优势,应是牛津人的骄傲。
当然,还有一种历史贡献的自我意识,一种唯有开拓者才能体味的自豪:亦即牛津在上世纪中叶就开启了学习型英语词典之先河,后来跟上而未必一定居上的同类词典,据说要在约三十年后方始出现。把单语做成双解,嘉惠英语非母语世界的士林,也是牛津带的头。今日学生词典市场兴旺,百卉千葩,争红斗紫,牛津自然功不可没。至于牛津词典的家族式配套,大中小阵容齐整,更是古往今来辞书界的美谈。
作为在中国大陆编纂英汉词典的学人,尽管在选词、释义、择例各个环节都以包括牛津在内的英语母语词典为重要参考,我在作这篇序文时仍不免惭愧,因为由我出任主编的上海译文版《英汉大词典》时隔16年才出了第二版,这种更新速度类乎蜗行,倒是跟《牛津高阶》当年的“初级阶段”有得一比。当然,两部词典的类型和规模完全不同,修订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令人感叹的是,这些年来,此间词典编纂领域的团队后继乏人,这又与学术界把词典编纂成果边缘化,出版界为词典付酬设限轻薄苛严有关。可以这么说,两大坚硬板块之间的夹缝,绝非发硎试新的词典人合适的生态环境。中国大陆并非没有经营辞书的老牌出版社,新锐更多,但是不管母语还是外语词典,真正能以品质上佳而胜出垂范的作品,实在罕见。就编辑宗旨而论,清末严复为商务版《英华大辞典》所作序文(见附录),若译作白话,照样可以冠冕今人作品。牛津大学出版社制作词典历两个半世纪而不衰,得以物色、训练并起用一批又一批熟悉又热爱词典、并由此而愿意献身语文事业的俊才,如此涓涓不壅,这当是最令人钦佩又艳羡的成功特色之一。
200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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