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那狗》之菁菁世界
青葱绿意:青山、绿树、小溪、石桥、田野;青春的小伙、姑娘,日出而入,日落而息,一个菁菁世界。《那山·那人·那狗》一如《边城》的世界,犹如一幅充满诗意的湘西风土人情长卷,不带一丝斧凿气。镜头平缓地掠过湘乡。山外斑驳的老屋,山里寂寂的石屋,乐歌乐舞的侗寨;围成圈的友善的山民,坐在门口候着消息的失明的五婆,摇着纺车的大婶,活泼、美丽、能干的湘妹子……绵延了千年的村寨,随着影片中主人公父子俩的邮路行程流淌过我们的心田,带着一丝丝的清凉。
导演霍建起有着如此从容、平和的心态,如此绵密的心思,在喧嚣躁动的当下,创造了一个如《边城》一样清澈、澄明的菁菁世界。
这是一个乡情世界:聚集来看新老乡邮员的村民乐呵呵的,如迎接归家的亲人;老乡邮员进村委会的院子,倒水、喝水,坐等村秘书;五婆接了钱,顺手让乡邮员给念信,老乡邮员送着不存在的信,并交给儿子接着送;风雨桥头备好的盛水瓦罐和碗。一份在都市中日渐失去的人与人之间的赤诚、关爱,复苏了心灵深处的那份爱和柔情。
这是一个亲情世界:退休的父亲执意上山带儿子一程,接过“老二”衔来的干柴点起篝火暖暖儿子的脚,叮嘱听歌的儿子注意脚下的路,交代村里人帮着照应自己的孩子,拳拳之心,真切动人。儿子对父亲没有亲昵之举,对常年在外的父亲有些生分,也是昭然入目。但他对父亲还是悉心照应。看身后的父亲没跟上,回头便找,焦急之情溢出画面:趟水时,背上父亲;进山后,不让父亲上微波站,自己去了。这让已习惯了有些影片中儿子偏执、矫情、反叛特点的我们又感到一份善和真。还有一个伟大的女性——丈夫的妻子、儿子的母亲,那村口苦盼的画面不带一丝矫作。
这是一个生命和生存的诗意的世界:如诗如画的湘乡世界的温情、温馨离不开真实的生命的内核。生命如水,流淌之中少了注定的波折。那份苦楚无法回避。几十年如一日地奔走在山道上,孤独或许超过了滚下山的一时的创痛,生命一刹那间辉煌,如抗洪救灾、追捕逃犯,固然可歌可泣,但几十年如一日地在平凡中维系着山乡与外界的“交通”,更令人震撼。诚如伟人所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影片没有用受难的“苦戏”来换取廉价的同情,而是让曾有的美好往事和未来的希望伴随着生命,使之栖居于诗意的空间中。影片用了几个干脆的闪回画面展现了乡邮员内心的美丽世界:与妻子当初的相识;收到母子平安的信件(一生唯一的信件);与在家门口等待的妻子相见;背着儿子赶集;生命的一切苦痛都在曾拥有的幸福中淡去,而希望更是让生命璀璨。背着邮包跋山涉水的坚强儿子,背着他趟过溪水的柔情的儿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主见的成熟的儿子,在他终于在无意间叫了一声“爸”时,在他终于与父亲谈起母亲的苦处时,在他终于接过父亲的旱烟杆时,一份认同,一种生命的延续,两代人的交接使得生命的快乐显得合情合理。在这个意义上,影片比《边城》更清丽、更温馨、更诗意。
《那山·那人·那狗》是一部充满着中国水墨山水画风格的影片,均衡、精致而又自然的画面,平缓深情的节奏,沉默而又内心丰富的生命。如果说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是以写实手法来继续其奇观化的策略,完成一个寓言性的“乡土中国”的塑造,表现一个充满戏剧性的“一根筋”似的人物,那么《那山·那人·那狗》就是以散文诗的方式抒写了一个理想境界的“乡土中国”和质朴如一棵树一样的生命。作为一部极具中国意味的影片,影片也没有故步自封。风雨桥上狗为叨信向镜头扑来的好莱坞似的视觉效果;空旷纯净的田野中两个小小的人影,如同伊朗大师阿巴斯的影片《橄榄树下的情人》结尾的两个人化成的点的运动一样灵动、诗意。当张艺谋、滕文骥等前辈导演以一种表达上的极致来冲击因焦灼、躁动而略为麻木的观众时,年轻的导演霍建起却以一份沉稳、平和、诗意创造了一个饱含生命律动的菁菁世界,温暖着渐已风干的心灵。
也许会有人认为影片拍得太美,恰似一片“温情的绿洲”,而丧失了对生命和生存的艰难的挖掘,掩盖了父子之间、山里山外、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诸多冲突,也缺乏真知灼见,但在影片都过分追求商业利益,以至充斥着猎奇、噱头、拙劣的广告的当下,有这样一部纯粹的、温馨的、雅致的影片,一洗尘世的纷繁杂乱,带来一般清爽的风,不能不说是我们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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