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文化：一个多元共生的文化系统

（一）全球文化：一个多元共生的文化系统

文化交往的“中心问题是文化同质化与文化异质化之间的紧张关系”。^[112]这即是说，文化普遍性的追求与文化特殊性的现实之间的关系问题，是文化交往的基本问题。在全球化时代，这个问题更加突出。在全球文化交往中所凸现的文化同质化及其理论观点与文化异质化及其理论观点分别在现实与理论层面上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解答。文化同质化及其论点总是以“我们都是”来界定自己，忽略了在普遍性力量以很快的速度传入各特殊的文化形态中时，这种力量以至少同样快的速度被这样那样的方式本土化了；同样，文化异质化及其论点总是以“我们不是”来界定自己，忽视了各具特色的本土文化或地方文化在日渐深入的文化交往中所呈现并使用的普遍性的内容与手段。无论是文化同质化及其论点还是文化异质化及其论点，它们对全球化时代的文化交往问题的解答都预设了文化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对立，是全球文化的两个相互对立的自造方式。

事实上，在全球化时代，文化交往所呈现出来的全球文化是一个多元共生的文化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一方面，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更密切的金融与贸易往来，推动着不同文化之间的普遍交往；更高效快捷的通信方式（互联网、电话、传真等等），加深着文化交往在时空上的同步性；范围广泛的文化之流在强度上的增加，带来了处理文化交往问题的需要。费瑟斯通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这导致具有中介功能的“第三文化”的出现。但是，在现实的层面，这些第三文化的大多数都需要从组织所源自的母国的文化中汲取养料。因此，在不少全球金融公司中流行的文化显而易见地是受美国人实践的控制。同样，在很多文化产业，比如电视、电影和广告当中，局面也是如此。^[113]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全球激增的文化交往，文化之间的相互刺激和启发使得处理全球文化交往问题所产生的第三文化并不只是简单的复制母国文化，全球的参照框架、地方文化认同的诉求等都迫使第三文化必须将地方文化的特殊性考虑进来。因此，文化交往不可能实现全球文化的纯粹单一的同质性。“全球化到了现阶段，西方的民族国家不得不学习容忍自己边界之内愈发繁杂的多样性，这些多样性自身则呈现出更明显的多元文化主义和多元族群性的特征。”^[114]这说明，在普遍的文化交往条件下，对他者越来越熟知所导致的并不必然是对他者的认同，相反，在面临他者的时候，地方文化形成与普遍认同的发展过程会更加容易，这是在响应他者的挑战而引发的使命感所致，它极大地促成了地方文化的异质性构造。

因此，全球化进程与地方化进程已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文化交往所呈现出来并将长期存在的全球文化，实际上是一个多元文化共存的全球文化系统，它既内蕴着与人类共同的实践活动相适应的普遍性的文化价值，又彰显着具有特殊价值取向的地方文化的特色。这种全球文化的一个主要特征是，统一于其中的普遍性与特殊性“都力图吃掉对方，从而各自宣称它们成功地实现了战无不胜的普遍性和恢复活力的特殊性这一孪生的启蒙思想”。^[115]这种互相吞噬关键的要点在于：全球文化交往正是在普遍性与特殊性持续不断的互相斗争中，不仅带来同质化，而且带来异质化。普遍性与特殊性作为全球文化这枚硬币之两面，是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的，其间的斗争与张力既在作为文化交往结果的全球文化系统中，也在文化交往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