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捷克电影
仔细察看一下欧洲故事片电影大师的简历时，会发现很多人都是从拍纪录片开始他们的事业。意大利的安东尼奥尼，法国的特吕弗，波兰的基耶斯洛夫斯基，西班牙的卡洛斯·绍拉，到今天年轻的塞尔维亚《无人之地》的导演丹尼斯·塔诺维奇。也许是纪录片需要导演有一份特别的敏锐、现场的决断能力和镇定，所以他能够滋养出一代一代的大师。
看完捷克老片子《大街上的商店》，上网一查导演，杨·卡达尔（Jan Kadar/1918.4.1—1979.6.1）竟然也是从拍摄纪录片开始的。1950年他拍完自己的第一部长片《Kadár》，影片讲述了一个农村女孩成为工厂工人的故事。原本是一个完全符合社会主义要求的影片，但是表面上的一些问题引起了争议，最后还是被认定为“资产阶级”作品，并且遭到开除他就这样离开了斯洛伐克本土电影业。随后卡达尔来到捷克电影制片厂谋差事，就是在那里他结识了捷克电影界老将艾尔马·卡罗斯（Elmar Klos/1910.1.26—1993.7.31）。两人开始了长达17年的合作经历，这几乎是一个奇迹，很少听到两个导演合拍一部片子以后，还能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更不能想象的是，他们俩竟然一直合作拍摄了8部影片之多1969年当他们合作完成第八部片子《被欲望驱使的安娜达以后，卡达尔移民去了好莱坞，老搭档一走，卡罗斯退出了电影界，那时候他才59岁，却办理了退休，后来就在学校以教电影为生。
《大街上的商店》获得了1965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名，这是捷克电影第一次获得这份殊荣；有意思的是，第二年捷克电影《严密监视的列车》获得奥斯卡外语片奖。当人们一旦发现了捷克电影，就会弃而不舍地寻找捷克电影。
捷克语种是一个小语种，他很难让人们了解，也没有多少人在那里学习这个语言。它变得比较偏远和陌生，可能又正是这个原因，他是那么困难地被“全球化”的潮流所袭击，他也很难和世界“接轨”，它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文化之中，于是它变得特别有个性，特别纯粹，也特别地耐人寻味。看捷克电影，总是不会让你失望，每次看完又总是让你要静下心，好好地思考一会儿。
《大街上的商店》讲的是二战初期在捷克一个小镇上，发生在小镇的主街道的小铺子里的故事。木匠托尼生活困难，老婆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她总是在那里责骂着托尼的窝囊。他的小姨夫是一个党卫军官，让托尼接管了犹太人劳特曼太太的杂货店。劳特曼是个年迈的寡妇，耳朵也半聋了，她对社会上发生的屠杀犹太人的事情，几乎都搞不清楚，平时都是邻居在照管着她。托尼的闯入，让她还以为来了一个帮手。但善良、懦弱又胆怯的托尼没有向劳特曼挑明真相。很快，犹太人被逮捕并送往集中营。开始托尼想把劳特曼藏起来，可是劳特曼怎么也搞不明白现实，对托尼的到来非常高兴，把以往存储的丈夫大衣、外套都送给了托尼。但是，托尼知道一旦保护犹太人，处罚是很恐怖的。当广场上开始集中犹太人时，托尼既不愿意自己做叛徒，直接出卖劳特曼太太，又怕被牵连，于是他希望劳特曼太太自己出去自首，老人家坚决不干。就在他们争吵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托尼发现押解的卡车和党卫军已经离去，他放心了。可是劳特曼太太愤怒了，她要冲出去和最后还站在广场上的两个党卫军评理，托尼坚决不让老人离开小铺，再一次地发生争吵。正在这时，这两个党卫军朝小铺走来，托尼惊恐地将老人猛地推进了小储存室，将她关在里面。党卫军军人以橱窗的玻璃反光为镜子照了照自己，整理好头发以后，然后就走远了。可是托尼打开小门时，却发现劳特曼太太撞在储存室里的家具上而死亡。托尼绝望之下，上吊自杀了。
这里叙述的是最后的高潮戏，整部影片，导演用了细腻的镜头语言，表达了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情趣，戏在一点一点地展开，故事娓娓道来。在党卫军出场庆祝他们的“胜利塔落成的时候，导演让优美的捷克音乐响彻整个广场，那些漂亮的舞步、闪烁的霓虹灯，却使得党卫军的出场充满了恐怖的气氛。影片在展现了一种捷克人对音乐的天赋同时，音乐总是准准地落在人物的心态上，控制着观众的情绪。
特别在小铺里，音乐出现时，是劳特曼太太把自己的唱片放在留声机上，她贴着大喇叭，踩着节奏在哼着；可是广场上的屠杀已经开始了，同情犹太人的人被抓起来处罚；托尼还在为劳特曼太太油漆家具。导演在处理他的悲剧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夸大的镜头和音乐。他的镜头，总是自然、流畅，很真实地再现一个小人物的惊恐和怯弱。
镜头在小铺里变得那么自如流畅，在拍摄这样运动镜头的时候，导演始终用的是标准镜头，他不会让现实在包容万象的广角镜头里出现、变形，他保持着现实的真实环境，表现着环境对人物的压迫，人物情绪得以准确展现。我不知道，在1960年代，摄影机还是那么笨重的时候，这些镜头是如何拍出来的？
影片充满了清喜剧的幽默，可是人性的复杂却随着剧情的发展，变得得越来越清晰。表面上《大街上的商店》讲述的是在法西斯主义时期、在斯洛伐克遭受迫害的犹太人的境遇，而往下深究，真正唤起的是所有欧洲人的一次反思——在形成和巩固政治迫害时，每一个非犹太人都做了什么，他们应负上什么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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