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虚拟与现实之间
《世界》描述的是需要一张“创可贴”来包扎(抚慰)伤口的世界,在模拟的世界公园里活动着一群来自乡村的人:保安队长、歌舞演员、离乡进城的民工、走小道的大哥、做盗版名牌的服装店主,甚至还有为了寻找妹妹而忍辱负重的俄罗斯人安娜。他们不再像小武那样引发道德与美学上截然不同的争议,但他们仍然是复杂的、需要同情与体会而不能被简单判断的人。《世界》利用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多线索的复调叙事塑造了一个微妙多姿的心理世界。一个真实的心理世界与虚拟的现实世界。贾樟柯把他的摄影机摆放在北京一座象征“世界”的主题公园里,记录工作在这里的那些充满美好幻想的演员们的生活状态及情感命运。摄影机在虚拟的景观和人物之间从容运动,展现了一种敏感得近乎脆弱的现代人际关系。极端的客观态度和有效的距离感所造成的抽象风格准确地描写了高速经济运转中的中国气氛。摄影机掠过日常生活直接触摸人的精神世界,从而使整个电影精彩得像一场音乐会。
在世界公园里,只花两个小时就可以走遍全世界,从埃及到印度,从巴黎到纽约;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坐过飞机,甚至很少走出公园。他们生活在一个罐装的、虚拟的世界中。假想的异国情调的奇观与布满管道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富丽堂皇的舞台与混杂拥挤的化妆间;白天的繁华热闹与夜晚的孤独寂寞;所身处的北京与被屏蔽的家乡;被生活所禁锢的环境与用动画表现的自由空间;对爱情的执著与对性(孤独)的妥协;理想的世界和身后的世界,时时刻刻都在相互讽喻、挤兑和解构,它们相互对立,却并不显得非常尖锐,不至于造成人物内心的分裂。在这个对立但仍未造成分裂的世界中,贾樟柯关爱着他所要表现的人物,并且对他们充满柔情、同情和信心,对世界本身的潮流或者现代化的洪流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怀疑与悲观的情绪。很多杰出艺术家在形式上是先锋的,在文化上是保守的,想必樟柯也不例外。
贾樟柯的目光已经从汾阳县城转移到北京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仍然只是属于“北漂”一代(或者几代),属于他的乡亲、他的同辈人,被现代化的洪流裹挟着卷入城市生活的农村人;贾樟柯的目光盯着世界,两只脚和那一颗心还留在家乡、留在中国。因此,他的《世界》不属于历史,也不属于将来,只属于当下中国的现实。人们在“世界”真实地活着,却有一种失重的虚拟的感觉;在“世界”虚拟地活着,却坚信自己手里仅仅攥着现实与真实;面对虚拟和现实,人们不知道哪一个更重要。
在影片的结尾,煤气中毒后的太生和小桃有两句精彩的台词。“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不,我们才刚刚开始。”经历过阵痛与重生的他们,将会面临一个怎样的新世界呢?经历了太多磨炼与辉煌的贾樟柯心中,刚刚开始的新世界是什么样的呢,这真的值得我们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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