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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民族国家的三股力量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 自从民族国家诞生以来,除了部族(种族)、阶级、政党、政府、社会力量、利益集团等力量以外,民族主义、分离主义和国家主义既是三种重要的民族与国家学说,又是影响民族国家构建及运行的三股主要力量。民族国家多有一段以民族主义为武器,抵御外来入侵,获得独立主权,在确定的和得到承认的领土范围内取得主权的历史。他们从民族国家的起源考察,认为民族主义在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自从民族国家诞生以来,除了部族(种族)、阶级、政党、政府、社会力量、利益集团等力量以外,民族主义、分离主义和国家主义既是三种重要的民族与国家学说,又是影响民族国家构建及运行的三股主要力量。国内学者围绕这三种学说及其影响力的研究取得了很多学术成果。

   1.民族主义。民族国家多有一段以民族主义为武器,抵御外来入侵,获得独立主权,在确定的和得到承认的领土范围内取得主权的历史。民族主义是近代以来在民族形成、发展和变化过程中,伴随民族国家产生,建立在民族特殊共同体基础之上的,含有对本民族的认同、归属和忠诚的情感意识。民族主义是现代性的产物,曾经被当作“自由和民主的基础”⑥,在不同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的形态和内容。国内学术界对民族主义的评价褒贬不一,主要有三种见解。它们分别是:

   (1)民族主义之积极说。研究者对民族主义持肯定态度,认为民族主义的积极作用大于消极作用。他们从民族国家的起源考察,认为民族主义在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历史走来的民族主义是一个个共同体在争取生存和发展斗争中成长起来的自我意识。”⑦民族主义不是贬义词,是“我们民族对外来压力与民族危机的本能反抗”⑧。民族主义会伴随全球化进程而加强,扮演着具有时代特征的意识形态角色,“民族主义是因全球化而起,逆全球化而动的世界性思潮”⑨。房宁提倡复兴民族主义,在当代思想界突破被西方现代性笼罩的困境,从中华民族实际出发,塑造健康积极的、不同于西方的新型民族主义话语。朱伦等人也表示,民族主义的合理性不在于其“一族一国”的形式,“而在于反对帝国主义、反对殖民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和建立人人平等的公民社会的实质……少数人拿民族主义古典理论为据搞分离主义,没有合理性”⑩。

   (2)民族主义之消极说。相对于民族主义之积极说,有学者考察由民族主义带来的全球范围内极端的非理性行为而否定民族主义,表示“民族主义的本质是非理性的”(11),“民族主义是一种激情支配的心理状态,是一种激发大众爱憎、造就大众理想的信念”(12)。民族主义以强调领土和主权——即民族国家——的重要性为核心,从文化心理范畴转移到政治范畴,通过对本民族文化历史传统完备性的强调,抵制外族的文化、经济、政治、军事等势力的入侵和影响。“由于民族主义往往追求建立、维持或强化民族国家,必须以外部敌人的想象来强化内部的团结,因而事实上的民族主义几乎都难以达到这一要求。”(13)照此解释,民族主义已经成为阻挡全球化进程主要是抵制以英美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全球霸权的主要力量,它往往拒绝现代文明,拒绝民族国家的交流合作,把本民族或本国的经济、政治等落后归结于资本主义势力侵略或侵蚀的结果。

   (3)民族主义之双重性说。相对于积极说和消极说,较多研究者承认,民族主义具有复杂性,更倾向于辩证地看待民族主义问题。民族主义具有双重性。他们既肯定民族主义的积极作用,又承认民族主义的消极作用。一方面,民族主义在早期为西方近代世俗国家的形成奠定合法性基础,为确立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国际政治格局打下基础,尤其是为亚非拉广大地区各族人民反抗殖民统治作出了突出贡献。另一方面,民族主义的消极性主要表现为,随着其逐渐演变,它最终成为极具排外性和破坏性的狭隘民族主义。民族主义内含于主权国家的逻辑之中,具有凝聚国内力量,推动共同体认同的作用,但是,民族主义一定程度上会压制个体化民主主义诉求,两者的交互作用有可能成为撕裂国内政治团结或亲和性的主要力量。杨光斌认为,“民族主义则有可能借助民主主义的威力,加紧追求自身的权力和利益甚至发起行动,从而对国家的统一与稳定产生更加严重的威胁。”(14)刘中民和赵爱鸿分析了民族主义对近现代国际格局产生的双重作用,断定“民族主义的建构和解构作用自近代以来影响了国家的聚散离合,使得民族国家在统一与分裂两种走势中嬗变……民族主义对国家的建构和解构作用,充分展示了民族主义的‘双刃剑’功效”(15)。还有学者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两面性入手,认为民族主义属于资产阶级思想体系:“迄今为止,国家层面的民族主义,固然在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主权独立、民族经济和传统文化方面都有积极作用,但是它毕竟属于资产阶级思想体系并为资产阶级服务,而资产阶级毕竟是剥削阶级,即使民族资产阶级也仍然有两面性。”(16)

   从前面不同学者对民族主义的评价可知,民族主义是一种复杂的社会、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现象,在历史上曾经发挥过多重作用和影响,其积极性、消极性都是真实存在的。然而,正如郝时远指出那样:“对民族主义、民族国家认识上的缺失和回避,造成了我国民族理论界的视野局限”,“在多样中求统一、在差异中求和谐是中国构建国家民族和解决民族问题的基本理念。”(17)民族主义应该追求包容的统一性,而不是“抽象的统一性”和“排异的统一性”,后两者都是追求“同质化”的倾向。(18)要区别理性的民族主义和非理性的民族主义:“如果没有民族主义,也就没有民族凝聚力”,“中国人的民族主义如果导向自强自重,仍有积极作用;而任凭排外式的民族主义非理性的膨胀,把一切问题都发泄到外国身上,逃避自己的责任,也有害于自己的健康发展”(19)。民族主义的双重性表明,深入研究民族主义,促进其积极因素,遏制其消极因素,处理不同层面的民族主义仍然是一项任重道远的学术工作,更是一项迫切的政治任务。

   2.分离主义。由于民族国家大多是多民族国家而非单一民族国家,在同一个民族国家的形成、融合、发展和变迁过程中,已经融为一体的属于同一个主权国家的不同民族在历史上往往有过冲突、战争甚至严重的种族迫害或种族灭绝。因此,被压迫的、处于相对边缘地位的民族往往会有一种分裂、分离的倾向,分离主义便如影随形,伴随于民族国家成长的各个阶段。在民族国家话语体系下,研究者尚未对“分离主义”与“民族分离主义”作明确区分,只是简单指出“民族分离主义是多民族国家分离主义的主要表现形式”(20)。分离主义往往与民族主义、民族自决、民族认同相联系。在“分离主义”概念下,学者们侧重于研究“民族分离主义”。国内学界讨论的分离主义通常指民族分离主义。为了简便起见,笔者在此讨论的分离主义主要指民族分离主义。

   民族分离主义是指某一民族拒绝承认原有民族国家的主权权威,同原来民族国家的国家认同相向而行,试图脱离原属多民族国家而建立自己独立的民族国家的思潮和运动。一方面,在20世纪,分离主义运动与世界范围的反资本主义、反殖民主义、反帝国主义的民族解放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冷战结束之后,随着华约解体和苏联崩溃,原来属于东欧社会主义阵营的民族纷纷独立,对当代世界和民族国家构建产生了深刻影响。另一方面,在不同民族文化和宗教传统影响之下的敏感地区,尤其是在中东、北非、中亚等地区,极端民族主义、极端民族认同和对民族自决权的滥用是诱发民族分离主义的主因。民族分离主义是要求民族边界与国家边界完全一致的民族主义理念的特殊表现。“民族认同的存在,是民族分离主义进行政治行动的前提。没有民族,没有民族认同,就不可能有民族分离主义。”(21)张友国表示,民族认同是引发民族分离主义的重要因素,民族认同的极端化容易演化成民族分离主义。(22)张永红则从民族自决原则和民族结构上剖析民族分离主义的原因,认为民族分离主义的产生与民族自决原则和民族结构的非均衡性密切相关:“当代民族分离主义的出现几乎都无一例外地与两个因素有关,即民族国家建构中民族结构上的非均衡性和文化上的非均质性,以及民族自决权原则。”(23)

   在当今世界局势下,民族分离主义不会有美好的前景。在以独立完整的民族国家及其主权为主体的当今世界秩序中,从民族自治向民族分离过渡存在着两大障碍:一个是法理障碍,另一个是价值观障碍。首先,在法理上,原来属于同一民族国家的民族的分离权,即一个民族摆脱原有民族国家而寻求独立国家主权的权利,尚未被国际法承认,相关国际法律文件明确表示不支持民族分离行为:“长期以来国际社会对各国维护主权统一的行为持以支持的态度……国际社会一般不会承认分离的事实,联合国也不会接受新独立的政治实体为正式成员国。”(24)即使存在以“民主”和“公投”为旗号的迷惑性分离主义新动向,但是,国际社会不会从法理上支持如此分离或分裂行动。其次,在价值观上,民族分离主义在现代世界体系下,违背了时代趋势和价值,存在着重重困难和阻力:“民族分离主义对国家边界和国家政治权威的挑战,既包括对既有国家的瓦解,也包括对既有地缘政治格局的改变,这就把自己置于了既有国际体系的对立面,因而必然地遭遇到来自国家和国际社会两个方面的反对。”即使分离主义暂时取得成功,最终仍会遭遇溃败:“历史事实证明,民族分离很难实现分离主义者预先向民众描述的美好前景,独立后的局势也很难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尽如人意。”(25)

   3.国家主义。国家主义产生于欧洲,在中华民族面临存亡危机之时输入中国,是一种具有激进主义和保守主义双重特性的民族国家观念。它居于全球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在国际关系上强调国家的独立自由和主权完整,反对其他国家对本国内政的干涉,在处理国内民族事务上,对同一民族国家之内的少数民族采取强硬措施,抑制可能的民族分离主义倾向。有些学者将国家主义置于“以人为本”的对立面,认为它是一种“以国家权力为核心,以国家利益为价值基础,主张个人和社会处于从属地位的一种普遍存在于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内的观念体系”(26)。也有学者从国家主义和法治关系分析,认为国家主义是从属于集体主义、在本质上与自由主义相对的政治观念,与法治存在互益和背反关系,“法治建构依赖国家的积极作为,但法治的限权性色彩又挑战来自国家主义扩张权力的合法性”(27)。还有学者从国际层面分析,认为国家主义是全球治理的核心制度,强调国家是国内社会的最高权力,在国际社会中扮演着中心角色(28),国家主义和全球主义既对立又统一,“国家主义是全球主义产生的基础,而全球主义是国家主义的有益补充,同时两者又存在着对抗和矛盾,全球主义的发展削弱了国家主义的主体地位”(29)。

   4.三股力量的相互联系。从前面综述可知,国内学者对民族主义、分离主义和国家主义的研究主要以民族主义为轴心展开,对民族主义和分离主义、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多有比较研究。但是几乎没有国内学者深入研究过分离主义和国家主义的关系。他们大多回避了一个重要方面,国家主义可能是诱发分离主义的原因。

   (1)分离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关系。国内学者关于分离主义和民族主义关系的见解,我们可以概括为以下四点。首先,从分离主义发生学分析,民族问题激发了民族主义,民族主义又引发了分离主义。“民族问题常常是引发多民族国家分离主义的重要原因,世界上大多数分离主义都跟民族问题有关,从某种意义上说,民族分离主义是多民族国家分离主义的主要表现形式。”(30)“种种民族主义分离运动,则常常始于争取群体自由的允诺,终结于摧毁个体自由的结局。”(31)其次,民族主义经常同分离主义纠缠在一起。不过,民族主义不能等同于分离主义。“民族主义最初是作为一种统一性的、建构性的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的,但在现代国家奋力打造强大稳固的‘现代政治民族’的今天,民族主义却几乎蜕化为分离主义的同义语。”(32)第三,从民族主义蜕变为分离主义的病根是,基于个体主义的民族主义诉求为分离主义提供了理论支撑点。民族分离主义是民族主义的特殊形式。“民族分离主义是民族主义的一种……它是由于冷战后这一特殊时代,民族主义中的自决、分离和独立功能凸显而得名。”(33)“民族分离主义是特定的民族将其政治诉求与脱离现有政治共同体相联系的一种民族主义的特殊形式。”(34)当民族主义把攻击矛头指向民族国家主权的权威、独立和完整的时候,它就滑向了分离主义。第四,民族主义至少有两种形式。一种民族主义承认民族国家主权的权威、独立和完整,虽然强调本民族的特殊性,但是不否认在原有民族国家框架之内争取民族权利和利益。另一种民族主义质疑民族国家主权的权威、独立和完整,在强调本民族的特殊性的同时,否认原有民族国家框架,试图摆脱原来的民族国家框架的束缚,以寻求建立独立的新民族国家为目标。这后一种民族主义就是民族分离主义或分离主义。显然,分离主义是影响民族国家内部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的重要消极力量,也是影响世界秩序和区域和平的重要消极力量。民族分离主义主要局限于一定区域,但它往往同世界恐怖主义联系密切。它容易被世界恐怖主义利用,成为破坏世界和平和安全的帮凶。

   (2)国家主义与民族主义的关系。英文术语nationalism既可以译为“民族主义”,也可以译为“国家主义”。二者具有语义模糊性,严格区分二者有一定难度。在中文语境下,要从历史研究的逻辑出发,明确揭示二者差别。国家主义是“近代中国在民族主义架构中的政治运作”(35)。在中国现代政治思想史上,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有着模糊的边界,国家主义表现为激进的民族主义,民族主义也落实为新型民族国家的建立和认同。现代中国思想史上的国家主义由民族主义发展而来,是民族主义的极端形式,明显受到欧洲大陆主要是德国国家主义思潮的影响,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许纪霖表示,民族主义强调民族抽象的集体意识,国家主义强调具体制度运行的国家主导。(36)郑大华等人则通过对国家主义民族自决的论述,发现“国家主义”接近于“公民民族主义”(civic nationalism):“国家主义是被用来指称民族主义在19世纪以来的表现形态,仍在民族主义的范畴之内。”(37)于浩则认为民族主义强调民族国家崛起,而国家主义强调国家的核心位置。(38)笔者认为,在现代中国政治思想史上,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是中国从传统的文化国家向现代民族国家转型过程中必然借鉴并发挥作用的两股政治思潮,其侧重点各不相同,一个以文化民族即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和福祉为本位,另一个以现代民族国家即人民的政治国家为本位,都试图让中华民族能够在急剧变化的世界秩序中站稳脚跟,并谋求民族复兴和国家富强。因此,两者都是中华民族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理论武器,不能简单地评价说一个是好的,另一个则是不好的,或简单地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当然,对其各自局限性也要有充分认识和评估。

   (3)国家主义与分离主义的关系。在民族国家之内的民族关系中,国家主义和分离主义往往是不兼容的两股力量。国家主义对分离主义构成主要压制力量,也是激发分离主义的重要因素。在积极角度讲,国家主义像民族主义一样,保持了民族国家的领土统一和主权完整,清除了国内各种民族分离和分裂势力。从消极角度讲,国家主义会激化民族国家内部民族之间的矛盾,一些主要民族会对其他弱小民族产生排挤倾向,压制它们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会。当一个民族感到自己受到其他民族的排挤和压迫的时候,当它们在文化上无法取得对同一个民族国家的认同时,在那样的民族国家内部便会滋生分离主义的势力。分离主义不一定是一个民族在同一个民族国家内部受到排挤或压迫的结果,国家主义不一定造成分离主义,民族主义同样可以导致分离主义,其他原因也会导致分离主义。但是,国家主义和分离主义显然是互不兼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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