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国传统的用人艺术
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在几千年的发展历程中,特别是在两千余年的封建社会发展过程中,一代一代帝王将相在维护自己的统治与利益的同时,逐步形成了其丰富的用人艺术。归纳起来,中国传统的用人艺术主要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百年来被视为用人要则,几乎是用人之道的金科玉律,成了一个千古不变的信条。这既是一种封建观念的沉淀,也是中国人治文化的体现。这种观念的产生,源于生产力的落后和管理手段不力等多种原因。
封建时代,明智的帝王都懂得在专制王朝里,“为君不易,为臣极难”。在人主专刑杀大权的情况下,“臣之对帝王,多顺从而不逆”。因此对君王而言,要调动所用人才的积极性,充分发挥其才助其治国,重要的就是“用人不疑”,信任贤才。并在此基础上,做到“用人以专”,即看准贤能之士后,就要大胆使用,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疑人不用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封建君王为了其自身利益,处处提防他人,是以所谓“忠诚”来度量用人,从而巩固自身统治的又一托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特别是用人不疑,之所以作为一种古代用人准则今天还在谈论,甚至至今还闪耀着睿智的光芒,是因为确实有很多成功的用人事例流传下来。如唐太宗认为,“为人君者,驱驾英才,推心待士”,将人君的“推心待士”作为驱驾英才的重要条件。基于这种认识,唐太宗对待臣下的态度,能够做到“事臣如礼”。对臣下提出的良谋高策,尽量做到言听计从。对于那些敢于进谏的官员,唐太宗也多加鼓励,从谏如流。在唐太宗的鼓励下,不少官吏敢于犯颜直谏,指陈朝政得失,对维护唐王朝的统治,起到了积极作用。唐太宗本人也成为开明皇帝而名垂千古。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作为古代的用人准则之一,是缺乏辩证态度的,是与实际、与当代相脱节的用人观。它表现了封建君王的专制、偏狭,以己之腹,度人之胸。“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任何事物都不是静止不变而是不断发展的,人的品性、观念、知识也是不断变化的。这要求我们要用发展的观点看待人才,不能盲目一信到底。要做到用人要疑,疑人要用,敢用疑人,用好疑人。这里的“疑”并不等于不信任,正确的、相对的“怀疑”,恰恰是最现实的信任。在某种程度上说,这里的“疑”还含有考核的意思。就是用人要考核,考核好的人要用,敢用考核好的人,用好考核优的人。
二、知人善任,唯才是举
要想真正选好人、用好人就必须做到知人与识人。知人之明,方能用人之才。用人之才,方能人尽其才。人尽其才,方能事业兴旺。
三国时期的刘邵根据古代的圣王贤君的用人之道,明确地提出了“人才不同,能各有异”,必须“量能授官,不可不审也”的用人准则。这里的“审”就是审视人才特长所宜,审度人才能力大小,然后根据人才的不同专长委以不同的事任,做到人尽其才。若用人不审专长就会造成才非所宜的人才浪费。刘邵还提出,在用人的时候,不仅要位人以才,使才宜其位,而且还应注意授官以能,使能当其职。三国时期的刘备,在未得诸葛亮之前,虽有关羽、张飞、赵云等一干猛将,却是屡战屡败,而自请诸葛亮出山后,却是捷报频传,令当时强大无比的曹操都刮目相看。以致刘备感慨:“备得军师,如鱼得水!”就是知人善任的明显证例。
知人善任的前提是必须有人可识,有人可任,否则这一用人举措只能是纸上谈兵。因此,为了招才寻才供选择,古人提出并实践了“唯才是举”的用人政策。三国时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曹操为了招揽人才,在他所颁发的《求贤令》中明确提出“名扬仄陋,唯才是举”。后又在《举贤勿拘品行令》中要求那些“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的人“各举所知,勿有所遗”。通过征辟、投效、推荐、纳降、强征等手段,组织了一个庞大的人才队伍,成为他事业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在古代,有为的君王还意识到“唯才是举”不仅要“外举不避嫌”,而且也应“内举不避亲”。如唐太宗对一代名相长孙无忌就不是以其是己之戚而不用,而是看重其“兼文武两器”大胆起用。
在今天知人善任,唯才是举,需要领导者有识才之眼、用才之胆、爱才之心、聚才之方,而不应是任人唯亲、唯派、唯关系。当然,在建设社会主义事业中,唯才是举也不能照搬古人做法,在选人时,要以德为首,只有德才兼备方能任用。
三、礼法并重、德治仁政
在诸子百家的春秋战国时期,各学派的一些代表人物均对法以及法与政治、经济、文化、道德的关系,在不同程度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但最主要的思想是“礼治”与“法治”。礼包括根本政治制度方面的规定和礼仪上的规定两个方面。儒家在对周礼进行不同形式的继承和改造时经历了孔子、孟子、荀子三个阶段。孔子强调以仁入礼,孟子则倡导仁政,前者突出了礼的伦理性和强制性,后者强调使礼成为国家意志的表现,但他们都强调的是礼的内在精神,而荀子则认为人之初性本恶,因而其强调礼的外在规范作用,在中国历史上最早将礼与法结合起来,倡导礼法并重。
荀子强调礼的实质和作用在于“分”和“别”,即区分等级。“分”的关键是名分,包括身份、职分、本分、地位等;“分”的要求是区分,确立等级;“分”的内容是依名分而确定的权利义务,使人人各就其位,安守本分,以防上下相争,保证社会不乱。因而荀子将“礼”上升到规矩、度量的高度,赋予其“法”的客观性、公平性和强制力。在用人上,主张以礼“举贤能”,它不针对任何特定的人,适应每一个人,只要“德能兼备”就可步入等级森严的仕途。
中国古代以农立国,政治的好坏、社会的治乱直接和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因而“德治仁政”始终是古代中国人所企盼的理想目标。《尚书·尧典》称:“克明俊德以柔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最早提出了“德治”的观念。《论语·为政》则对“德治”做了进一步阐释:“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孟子在此基础上把“德治”的核心归结为一个“仁”字,实行德政,推行德教。“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因之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中国古代的“德治仁政”,强调统治者个人的品行修养,“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对于一个国家的治理来说,德治与法治,从来就是相辅相成的,相互促进的,两者缺一不可,也不可偏废。在今天,强调德治与法治并举的情况下,德治要以为人民服务为核心,以集体主义为原则重视道德教育和道德感化的作用。因此,在德才兼备选择人才的同时,领导干部要有谦逊承让的君子之风,在实际工作与自身行为中以身作则。
四、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赏罚并用与恩威并施是古代君王用以激励官吏的常用手段,它对调动人的积极性,强化人的责任感,从而用好、管好人具有重要意义。
古代的韩非对赏罚的论述在中国古代思想家中是最具特色的,他从人性好利恶害出发,得出结论:“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在此基础上,韩非进一步分析了人们的不同欲求。强调人不仅会求利、求赏,以满足生存;而且还要求名、求誉,以满足自尊。就此,他明确提出了“赏誉同轨,非诛俱行”的激励方式,以提醒领导者,实施赏罚时应该特别注重在给予奖赏的同时也授予相应的荣誉;在进行惩罚的同时亦应加之相应的恶名,以强化激励的效果。不难看出,韩非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注意到了物质激励与精神激励的辩证关系。
在如何实施奖惩方面,韩非提出了“赏罚敬信”以及“奖惩公允”的原则。一方面,他强调:“有术之主,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外储说左下》)并以“吴起置辕”、“丽水盗金”为例,说明了赏而有信及罚而必得之重要。另一方面,他对奖惩是否公允给予了更多的关注。韩非指出:“明主赏不加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难一》)强调,一切奖惩必须依据考核中“名”、“实”相符的程度而定。而且,在赏罚面前,人人平等。他认为,英明的领导者决无遗漏的奖赏,也没有可以赦免的刑罚。奖赏如果任意遗漏,那么,即使是过去的功臣也会懒得再去从事自己的事业;刑罚如果可以赦免,那么,奸邪之人就很容易为非作歹。所以,如果下属确有功,即使是疏远卑贱之人,也一定要给予奖赏;而如果确有过,即使是领导者所亲近喜爱的人,也一定要加以惩处。这样做,疏远卑贱之人做事便不会懈怠,而领导者亲近喜爱的人也就不会骄横放纵了。正所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有度》)。
许多学者认为,传统用人的恩威并施实质上是一种家长式领导,它包含两方面的行为类型:立威与施恩。在立威方面,家长式领导表现出四种典型行为,包括专权作风、贬损部属能力、形象整饰与教诲行为,相对应部属会表现出顺从行为、服从行为、敬畏行为与羞愧行为;在施恩方面,家长式领导会表现出个别照顾与维护面子,部属相应表现出感恩与图报行为。今天,立威与施恩我们应赋予其新的内容,即要重视人的利益需求。利益的存在不仅是物质的、经济的利益,还有政治的利益、社会的利益,还包括心理的需要、生理的需要构成的各种利益。利益结构着社会,利益连接着人。因此重视人的正当利益需求,就是对人的最大关心,是以感情激励人。对赏罚这一激励机制的运用,必须加强干部的考核,通过奖惩的激励作用,来激励先进,鞭策后进,从而提高公共部门的管理水平。
五、严于律己、率先垂范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尽心上》),古代先哲“正己正人,成己成物”思想中所提倡的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身先士卒、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和方法,是古代用人及管理的又一成功要则。
在这一问题上,孔子明确指出:“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所谓正己,表现在思想上就是“和而不同”、“泰而不骄”;表现在言语上就是要“言必有中”、“时然后言”(该说时再说);表现在行为上就是“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表现在取财问题上就是“见得思义”、“见义后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传统领导用人中的率先垂范的典范当属诸葛亮,他在《哀死》一文中说:“古之善将者,养其人如养爱子,有难则以身先之,有叨则以身后之,伤者泣而抚之,死者哀而葬之,饥者舍身而饲之,寒者解衣而衣之,智者礼而裸之,勇者贫而功之。将能若此,则所向捷夫。”在《将情》一文中说:“夫为将之道,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军火未燃,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操扇,冬不服裘,雨不张盖。与众同也。”他对自己以身作则,率行垂范的要求,不仅赢得了上下同心,而且对长年征战克服困难,取得胜利,起到了重要的鼓舞士气的作用。
严于律己、率先垂范,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领导干部应具有的品质,领导者只有管好自己,才能树立威信,才能管好别人。领导者的带头作用就是无声的命令。因此,领导者要“非淡泊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大无以兼覆,非慈厚无以怀众,非平正无以判断”,加强自我修养,从各方面作出表率。中国古代把修身看成是同齐家、治国、平天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个系统,是非常深刻的人事管理思想。
六、扬长避短、不求全责备
“世上之人,各有所长,也皆有其短,只要能扬长避短,兼收并储,天下都是可用之人。”辩证唯物主义也告诉我们,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永远是有限的。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本领是有限的,要做好一切事情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用人如器,各取所长”。
在中国历史上,用人“扬长避短、不求全责备”就有很多成功的范例。三国时期的刘备,尽管诸葛亮有清高、张飞有卤莽、关羽有刚愎自用等各自不足的一面,但他却没有对这几个人求全责备,而在创就自己的帝业过程中,对关、张用其刚,对诸葛亮则用其谋,扬长避短,恰到好处。唐太宗也认为,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全才,只有不求全责备,“用其所长,掩其所短”,就能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唐太宗分别用房玄龄善谋,杜如晦能断之长,使二人相互配合,辅佐自己,对创建大唐盛世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在今天,扬长避短、不求全责备仍然适应公共部门人才的使用。任何一个人都有缺点和优点,长处和短处,这是无可厚非的。但这些都不是凝固不变的。优点扩展了,缺点就受到抑制,发扬长处就是克服短处的最好办法。因此,对待人才,只能择能而使之,这也是善任的重要表现。所以,一个好领导,对人才要看大节和主流,在其诸多才能中舍其一般才能,择其最佳才能,使其在作好公共部门管理的同时,也使其个人得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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