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嵩 胡 琴 雷晓竹
摘 要:具体科学是哲学生长的土壤,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创新和完善马克思主义哲学意识论的重要基础和必要条件。重视当代自然科学研究成果,充分反思、提炼和运用当代科学技术,包括认知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人工智能科学等所提供的关于意识的最新研究成果,有利于彻底革新世界的科学图景和人们的思维方式,还原意识的本来面目,有助于进一步证明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正确性,为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充实和发展提供新思维和新方法,使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内容更丰富、意义更清晰、论述更准确。
关键词:自然科学成果 马克思主义意识论 认知神经科学 认知心理学人工智能
以意识的本质、起源、内容、作用等问题的研究为主要内容的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不断发展和创新中展现其生命力,历史和现实提出了发展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客观的、迫切的要求。[1]在人类知识的海洋中,哲学总是与具体科学紧密联系。同样,马克思主义哲学绝非凭空而来。自然科学的发展为辩证唯物主义产生提供了自然科学的依据,它的每一条原理都要由自然科学发展来证明,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同样也与科学尤其是技术相关,马克思在建立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过程中就研究了大量的工艺等历史资料。对于今人来说,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意识的经典论断的指导,反思、提炼与运用当代自然科学成果,从不同侧面不断深化对意识的本质、机制与作用过程的理解,完善认识论和方法论,是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有效途径。
一、传统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的现状
时至今日,人们也不能否认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是独特的、彻底的唯物主义意识论。但是由于当时自然科学发展水平的限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较少对意识进行专门论述,其关于意识的阐述多是原则性的,加之在对这些经典论述的研究过程中,又出现许多理解和解释不到位甚至误读的情况。[2]在当代神经科学、心理科学和计算机科学等相关科学突飞猛进发展的推动下,中西方关于意识研究的范围得到一定程度拓展,认识水平获得进一步提升。
(一)传统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的成就
西方意识论研究领域一些哲学家结合现有科学成果,发展出行为主义、功能主义、解释主义、取消主义、心脑同一论等新的意识理论。同时许多当代自然科学家特别是一些诺贝尔奖获得者,也积极加入到意识研究中。他们利用脑科学、生理学、计算机科学等的实验研究和理论探讨、深化了对意识的研究,提出了许多让人耳目一新的理论,如艾克尔斯的二元论、克里克的惊人的假说、埃德尔曼的神经达尔文主义等。
随着自然科学突飞猛进的发展,不少国内研究者为了适应新的形势,开始利用人工智能、认知科学和神经科学等成果,积极构建当代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密切关注当代自然科学的发展,并加强借鉴西方研究成果中的合理部分,从而推动当代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发展,逐渐成为国内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的一大热潮。
(二)传统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的不足
虽然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意识科学在西方已经获得主流科学界的肯定,意识研究的深度与广度得到极大的拓展。然而我们也应该注意到,西方意识研究要么把意识现象、过程、事件归结为物理的现象、过程、事件,并用后者来解释前者,陷入还原论的理论困境;要么把意识现象、过程、事件指向一种建立在物理现象、过程、事件之上的功能属性,最终堕入属性二元论的桎梏。[3]当代西方意识研究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地。
目前国内意识论研究的问题在于研究者们停留于各自为战的状态,没有联合起来跨学科研究,发挥集体智慧,同时在对待西方意识论研究成果方面也仅仅止步于翻译与介绍。国内意识论的研究与当代自然科学成果没有真正实现取长补短,而建立于当代自然科学基础之上的西方意识论研究的合理部分没有与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实现完美结合。
当前国内外关于意识问题研究的状况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意识论的丰富、发展和完善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研究者们应该主动地吸收当代自然科学研究的最新成果革新我们对于意识的理解,从而对相关问题作出更加科学的回答。
二、当代自然科学在意识论方面的主要研究及其启示
哲学以具体科学为生长的土壤,要想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意识论,那就得关注当代自然科学这一片土壤中关于意识论方面的研究情况。当代自然科学研究的重大问题主要是物质微观结构、生命(宇宙)起源与进化(演化)、智能的本质和脑的工作原理,基于此,研究者们就意识的诸多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并取得了骄人成绩。本文主要针对认知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人工智能科学三个领域,分析其在意识方面研究的现状,试图探索出对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发展的启示。
(一)认知神经科学中的意识研究及启示
脑是人类认识的物质基础,一直以来,认识脑和心智规律一直是一项吸引无数科学家孜孜不倦追求的事业。近代医学从解剖学入手,逐步认识脑的结构和功能,在研究中不断积累对脑的认识。现在的神经生物学研究已经为脑的结构和功能做出了初步的描绘,对脑的基因、分子、细胞、突触联系、神经网络、脑区等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了解。认知神经科学旨在阐明人类大脑如何调用其各层次包括分子、细胞、脑组织区等组件去实现认知活动的脑机制。
近年来,寻找意识的神经相关物的新的解释大脑及其运行机制问题的科学蓬勃发展。它试图采取通过分别研究各种有意识活动来定位各种意识经验产生时所对应的神经活动区域,逐渐搞清楚每一种不同的意识活动在大脑里的对应神经区域,通过整合所有区域的研究结果,尝试拼凑出一幅关于意识的整体图画,即最终找到意识的神经相关物。
这一领域的先驱人物克里克认为“你的喜悦、悲伤、记忆和抱负,你的本体感觉和自由意志,实际上都只不过是一大群神经细胞及其相关分子的集体行为”“我们的精神(大脑的行为)可以通过神经细胞(和其他细胞)及其相关分子的行为加以解释”[4]。这一“惊人假说”将“神经相关物”作为解释人类意识的关键,认为人的意识活动是由神经元、神经胶质细胞和神经纤维及其与之相关的神经相关物决定的。神经元是形态各异、功能复杂、所含化学性递质繁多的特化细胞,它是神经系统的基本结构和功能单位。人类通过神经元和神经纤维感受刺激和传导冲动,神经胶质细胞作为神经系统的支持结构能够给人类提供支持、保护、绝缘和供给营养等服务。[5]克里克的“惊人假说”作为认知神经科学关于意识研究的先锋,虽然只是初具模型并仍处于发展中,但它提供了许多认识人尤其是其内部世界的方法,推动了研究者们从神经科学这一新颖的角度考虑意识问题。
(二)认知心理学中的意识研究及启示
西方心理学经历了从1879年建立以来以意识为主要研究对象的意识心理学,到20世纪20年代不承认意识的存在的行为主义心理学,而后出现了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的标志着心理学对意识研究的回归的认知心理学。认知心理学作为心理科学的描述阶段,其主要任务是研究人类的记忆、决定、推理、分类、计划等心理过程以及这些活动共同遵循的标准。[6]
现代主流认知心理学将人看做一个信息加工的系统,认为认知就是感觉输入的编码、贮存和提取的全过程的信息加工。按照这一观点,认知可以分解为一系列阶段,每个阶段是一个对输入的信息进行某些特定操作的单元,而反应则是这一系列阶段和操作的产物。信息加工是对收集来的原始信息进行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生产出价值含量高、方便用户利用的信息增值过程,并且信息加工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都以某种方式相互联系着。
信息加工理论的核心是利用计算机类比技术揭示刺激的输入和输出之间必有的内在心理机制,指出计算机和人二者都是原则一致的信息加工系统。系统把所处理的记号、标志、语言、文字以及它们所描述的事物、现象、规律、理论等,都视为符号或符号结构。计算机通过符号输入,对输入进行编码,之后作出决策并产生新的形式表达,这正好反映出与人的认知工作模式的相似性。[7]认知心理学摒弃了以往的单纯只研究意识或者行为的模式,将意识与行为统一为心理学研究的对象。
(三)人工智能科学中的意识研究及启示
20世纪中叶产生的研究如何应用计算机的软硬件来模拟人类某些智能行为的基本理论、方法和技术的人工智能科学,为理解人的意识开拓了一种操作化、工程化的理解路径。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被称为21世纪三大尖端技术(基因工程、纳米科学、人工智能)之一的人工智能的逐渐发展,基于人工智能研究意识已成为一大潮流。
19世纪60年代以来,灵感来源于图灵机和冯·诺依曼构架下,并以符号系统为假说基石的符号主义成为人工智能的主流学派之一。其核心理论为人脑是一个物理符号信息处理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有符号、符号系统和规则的符号组合,符号是真实的物质实体,人的认知基元是符号,指定的符号指向目标,即意识是根据程序,即指定信息处理的符号结构对符号的排列和再排列,认知过程即符号操作过程。[8]但是由于它存在一定局限性,要找到加强人工智能目标实现的光明大道就必须走出逻辑符号主义的阴影。
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联结主义是人工智能又一新型研究范式。联结主义以人类大脑结构和工作方式研究为基础,将其通过模型进行具体和简化,构造出由相互连接的人造神经元构成的联结主义模型——神经网络模型或脑模型。[9]该理论的突破性成果是由麦克柯洛奇和皮兹创立的神经元数学模型,即M-P模型。M-P模型把神经元看做逻辑元件,把人脑思维过程通过还原为基本逻辑电路,然后进一步操作。[10]基于此,罗森布拉特及其合作者提出并制造出了模拟大脑的既能运算又能处理逻辑问题,如模式识别、联想记忆等的装置,即感知机模型。模型是思维的工具,是我们把对一些题材的表征变成更有利于我们对其进行思考的方式之一。联结主义作为当代认知科学的最新研究范式,深刻地揭示了人类包括意识在内的智能与计算之间的内在相互联系,让我们致力于密切关注理想化的联结主义系统的构架,准备与至少在脑的某些部分的细胞排列结构进行比较,为科学地阐释意识提供了又一新方法。
三、当代自然科学研究成果与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发展的关系
在哲学和自然科学技术的关系上,首要的一点并非哲学指导科学技术,而是科学技术的发展推动着哲学前进。“随着自然科学领域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唯物主义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形式。”国内外传统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结合当代自然科学成果继续深化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是一条值得探索的道路。显然,认知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以及人工智能科学等当代科学技术有益于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然而“路漫漫其修远兮”,在路途当中自然也会遇到不少需要研究者们坚持挺过去的荆棘与坎坷。
(一)当代自然科学成果有益于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研究
当代科学技术发展为我们研究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提供了一种方法论跳板,特别是当代思维科学包括认知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和人工智能科学等技术的发展,大大升华了人类对意识现象的理解,对于当代丰富、发展和完善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具有重大意义。
①为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经验科学基础。
当代科技发展从宏观上为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经验科学基础。近年来,随着当代自然科学的迅猛发展,以及与之相关的新的实验技术和手段的出现,许多对意识问题感兴趣的科学家,积极投身到意识相关问题的研究中,致使意识问题在跨学科研究中日益升温。其研究成果对于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科学材料和观点。它使人们可以使用自然科学研究的手段和途径,从形式与内容等方面对意识进行系统的比较研究,从总体上找出规律性的东西。
②为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提供了先进的研究技术。
孟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带动了实验设备和手段的换代更新,例如,最新发展的脑功能成像技术,能够显示脑内发生功能变化的区域及其时空特征,甚至使得在清醒状态下无损伤地研究人的意识成为可能,为人们深入研究意识的本质和来源铺平了道路。先进的研究技术有助于研究者高效地从不同角度直接认识、把握意识,提高了观察、实验的效率、合理性和可靠性。
③为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提供了极好的研究范式。
当代自然科学成果对于深化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可借鉴的研究范式主要有两点:第一,在认知神经科学中,把探索神经相关物作为当前意识研究的基本对象,它的主要依据是意识依赖于生物的脑这一基本事实,因此对意识的神经相关物研究是意识科学中不可或缺的内容;第二,在人工智能科学领域,由于在模型和原型之间存在着相似性和差异性的平衡,某物的一个模型是一个类比,表征其原型,所以科学家创造出的具有诸如模式识别、辅助加工、自动控制等不同信号处理能力的神经网络模型,能够深刻揭示人类意识与计算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些范式都为我们进一步探索人类意识的本质和活动机制开辟了崭新的道路。
(二)当代自然科学成果给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研究带来挑战
完善马克思主义意识论需要奠定在现代科技成果基础之上,但现代科学技术绝不是解决意识论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机遇和挑战总是并存的,在跨学科研究的进程当中,马克思主义意识论也面临一些有待于攻破的难关和深入研究的问题,其当代面临的挑战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①意识的本质或者本体论地位问题,即意识和物质的关系问题。
意识是人脑的机能,是客观存在的主观映像。在科学发展的每一时刻,本体论都将存在于一门科学的预设之中。马克思主义本体论是物质本体论,但从“相对的”意义上讲可以有物质和意识两个最为广泛的范畴。认知神经科学中神经相关物的研究只是研究了神经相关物与意识的相关性,并不能完全揭示意识产生的过程和其本质。如果无法解释马克思主义意识论中“机能”和“属性”到底指的是什么,最终仍旧会投入还原论、取消主义,甚至是二元论的怀抱。
②意识的反作用问题。
意识作为人脑的机能能够对物质世界产生能动的反作用。强调意识的能动的反作用是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对于以前一切旧的唯物主义意识论的一大突破。认知心理学的基本理论观点不涉及思维对存在的关系问题,它们把思维对存在的关系当做是人的主观经验不同部分之间的关系,这样最终会掉入唯心主义的泥淖。
③意识的运行机制问题。
通过人工智能解释意识同样给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研究带来了挑战。因为人的意识依赖于人脑这一物质基础,而计算机只是进行形式符号的控制,思维模拟并非思维本身。即使人工智能领域的联结主义模型试图体现大脑结构的重要特征,但联结主义的神经模型不关心神经结构和过程的细节,并未对中枢过程提供详尽的说明,它不是神经本身,只是关于神经系统的抽象模型。联结主义是人类大脑极其简化后的模式,其工作原理与亿万年生物进化基础上形成的人类大脑相比有着重大的本质的区别。
当代自然科学成果向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提出的挑战还远远不止以上这些。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正如列宁所说:“要继承黑格尔和马克思的事业,就应当辩证地研究人类思想、科学和技术史的知识”。对待马克思主义这一开放的体系,我们应保持开放的态度。只要我们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指导下,善于借鉴、吸收当代自然科学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就利避害,定能为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丰富、发展与完善提供新视角,不断开掘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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