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细部开始热爱生活[1]
接近岁末,学校党政两个系统都要“考评”,要算“工分”。不少同事很讨厌这个,但也没办法,只好应付着——谁让你在体制内养家糊口呢?这方面我倒是真佩服知名学者张远山同志,真正的独立知识分子,自由撰稿人,他出了体制就不想回归了,落得个逍遥自在。我曾经试图把他“勾引”到同济来,并且保证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但被他一口回绝了,绝无商量的余地,弄得我只好心生敬意。张远山同志祖上也是我们绍兴一带的,有骨气,像个绍兴人!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特立独行之人,张远山同志算一个。
不过,关于考核这件事,我倒愿意反过来想,觉得趁机“考”一下自己,“核”一下过去,也不一定是坏事。又一年过去了,做了点什么,有没有该做而没做的事,哪些事做好了哪些没做好,好歹来清理一下,不也是好事么?我原先有记日记的习惯,记了有七八年,基本上是日常流水;但后来有一阵子特别忙乱,而且用惯了电脑就懒得写字了,居然就停止了日记,改成每年元旦第一天凌晨在电脑上做一个新年计划,同时检验一下去年计划的完成情况。刚好这个时候遇到单位例行的考核,两相配合,也是该做的事。只是每年一总结,都觉得做得不够好,有一些理当完成的事没有完成,只好赶紧“拷贝”到下一年度。年年如此。
这回呢?2012年做了什么?我大致盘点了一下,竟然产生了一种满意的感觉,也就是说,居然觉得自己很不错——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过的。
一、首先是单位的事。我兼着人文学院院长,又是哲学学科的所谓带头人。2012年算是比较成事的一年。先是哲学一级学科入选“上海市一流学科建设计划”,虽然不一定名实相符,但总归是为今后的发展铺了路;后来又成功申报了哲学博士后流动站,到年末已经把几位博士后招了起来。同济哲学起步晚(还不到十年时间),除了外国哲学和美学稍有一些亮点,其他都还没起来。但哲学不能只有外国的,所以呢,近年来主要是配置中国哲学的师资,蒙台湾的林安梧教授、上海的张文江教授和曾亦教授不弃,加盟同济,使同济中哲有了一个基本的样子。另外,我以为哲学学科还得改一改陈旧的设置,要弄点创意才好,于是新设了古典学、哲学心理学、文化哲学等新博士点方向。今后同济哲学学科,主要会有三块:一是外国哲学(含基督教哲学);二是中国哲学(含古典学);三是具体(应用)哲学,含哲学心理学、分析哲学和技术哲学、伦理学等。此外还有美学和文化哲学,在我院是结合中文学科(文艺美学和文化理论)和文化产业专业(艺术哲学和艺术产业)来做的。结构有了,以后就是引人的事了。
单位的事很多很烦,不能一一道来。还特别值得一说的是,在2012年内,我们把学院的人文发展基金做大了。这方面我要特别感谢唐总、刘总、徐总三位企业家,是他们的慷慨赞助使我院有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目前国内艺术人文科学资助体系极不完备,企业或者个人想要赞助艺术人文事业,多半是毫无回报的奉献。而唐、刘、徐三位老总却只是为了一个理想,一个人文的理想。也正因此,我愈发觉得压力重重。
二、我一直告诫自己:虽然兼着什么院长、主编、委员之类,但这些都不可太“当真”(自然也不能太不当真),唯一值得当真的是自己的学者身份。有鉴于此,我给自己立过一个基本规矩,要求自己每年至少要发表三篇文章(长文),编、译、著三本书。
反观2012年,本人年内正式发表的东西不在多数,列在下面:
1、《Aletheia与现象学的基本经验》,载《现代哲学》2012年第1期。
2、《天与地,以及诗人的位置》,载《同济大学学报》2012年第2期。
3、《以创造抵御平庸》,载《文汇报》,2012年6月4日(整版)。
4、《存在与超越——西哲汉译的困境及其语言哲学意蕴》,载《中国社会科学》,2012年第9期。
5、编辑《视象的凝聚》画册(两卷本),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2年。
6、译著《哲学论稿》,商务印书馆2012年。
这个量自然不算多。但我写的东西其实是不少的,特别是今年9月9日晚上9点,我跟硕博士生们聚餐后回家,突发奇想,去新浪网上开了一个博客(我向来是反感这种新式武器的)。三个多月下来,也写了不少呢。这个算不算?还有,年内写了六七个报告,分别在华东师范大学、西南大学、西南政法大学、四川大学、西南民族大学、井冈山大学、南昌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校演讲(本人不会讲普通话,但却喜欢说话)。这个算不算呢?
这个不算,完成而未出版的文字却委实是蛮多的,也不妨列在下面:
1、主编《德意志思想评论》第6卷(约35万字,已交稿)。
2、主编《德意志思想评论》第7卷(约35万字,已交稿)。
3、编辑《海德格尔著作集》前8卷(旧译重新审订,已付印,国家社科重大项目首批图书)。
4、编辑《现代西方哲学经典》(多人合作教材,约45万字,已交稿)
5、译校《海德格尔年鉴》第二卷(约40万字,付印)
6、整理个人文集《存在与超越:海德格尔与西哲汉译问题》(约10万字,已交稿)
7、整理个人文集《以创造抵御平庸:艺术哲学演讲录》(约15万字,已定稿)
8、补译、校改海德格尔《面向思想的实事》(约10万字,已交稿)
9、译完尼采《瞧,这个人》(约15万字,已交稿)
上面的工作看起来有点吓人了,但实际上,多半是以前残留下来的工作,我在年内下了狠心,把它们逐个消灭了。图的是什么?无非是做成一件事后的轻松感。电子时代有个毛病:开头容易收尾难。有了个想法,赶紧在电脑上记下来;或一时热情,还真做了起来,但做着做着,别的事出来了,或者碰上难题了,于是做了个半拉子了,也或者做了个百分之几十,甚至做了大半而未了结。这一年里,我把好些个以前做了半拉子的或者做了大半的题目,来了个解决。于是得了不少快感。
三、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有。下面以点评方式,把2012年其他值得一记的事儿罗列一下:
1、今年7月14日,我和蔡枫教授策展的《视象的凝聚——法国/中国具象表现绘画特展》在上海美术馆开幕,主要是中国美术学院的画家们的作品。这是本人第一次当“艺术策展人”,只觉得累人。当时跟老友司徒立教授开玩笑说:“一个人如果连策展人都当不好还能干成什么?”应该说,我们的展览还是很成功的,次日参观展览的人数接近四千,从这一点看,这个展览可能是本年度上海最佳艺术展览之一。
2、7月14日真是一个紧张的日子,除了组织上述展览外,快中午时从上海美术馆赶回办公室,接受今年长江学者评审会电话答辩(我入围了,所以要答辩,但最后未获通过)。晚上设宴庆祝画展开幕,出席者近140人。晚饭后赶往老家绍兴,参加我和杨熙楠兄一道组织的“汉语基督教圆桌会议”。到绍兴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时我差不多已经失声。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忙乱的一天了。
3、钓鱼岛和中日关系无疑是本年度国际政治的大事件,我也比较着急,做了不少研究和设想,提出了两个自己感觉很好的行动方案,一个是区域性的方案,另一个则是全局性的彻底解决的方案。跟一些或高或低的人士谈过我的方案,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反对的几个好朋友当中,甚至有人怀疑我精神出了问题,很是替我担心。——真是要命啊!
4、十月份,受德国柏林的De Guyter出版社邀请,去了一趟德国,没几天工夫,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回国了。见了一些人,买了一些书。柏林机场入境时,竟碰到一位在德国工作的同济的老同事;回程在北京转机时,竟然碰到一位以前杭州大学工作时的老同事——直感叹世界实在是越来越小了。
5、学校新成立学术委员会,我成了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一问,没待遇的,心想是未必可以当真的。不过我一向是关心大学改革的,以为再不改,我们的大学真要完蛋了。这方面我愿意再做一些思考,或许也可以在学院面上推些改革措施。十八大都开完了,我们能不跟进吗?
记得一位杭州的女作家写过一个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这本小说没读过,名称却一直记着。海德格尔说:人生在世,无非一烦。我的理解大致是:烦着也是美丽的。烦正是生活的常态。日常生活是具体而细微的,也总归是烦人的,但无论如何也无论何时,我们都得积极地想象我们的生活。
从细部开始热爱生活,这是我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的基本感受。
【注释】
[1]2012年年度总结,2012年12月31日记于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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