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藏族起源传说与精神气质的选择
每个民族都有关于自己起源的传说,每个传说都凝聚了“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哪里?”的深刻思索,各个起源传说,或多或少触及到本民族的秉性、气质以及自我评价。
藏族关于自身起源的传说丰富多彩,有《喜马拉雅的传说》《创世歌》《黑头矮子的起源》《大鹏鸟和乌龟》等,其中“猕猴与罗刹女结合繁衍藏人”的故事在藏族民间流传最广,也是藏族认同感最强烈的一则传说。即使在藏族人认可的正史,五世达赖喇嘛所著《西藏王臣记》也有这样的书写:“凡雪域所宏传之《大悲观音法类》虽有多种,然均同一旨趣,皆说西藏人种系猕猴与岩魔交配所生子嗣,为赤面食肉之种。”可见此传说在藏人起源传说中居于主流地位。
这则“猕猴与罗刹女结合”的传说讲的是:一个受观音点化在山岩修行的猕猴,受到当地罗刹女的诱惑,罗刹女说了一个不能让他拒绝的理由:“我若去找一个男罗刹作丈夫,那将生下许多罗刹小孩,因父母都是罗刹,将会产生不良后果。只有和你才能生下一个聪明的孩子,她精通正法,会使黑暗的藏区升出正法的太阳。”最终,在观世音的祝福下,他们结为眷属,他们的后代陆续由雏猴变成了人类,成为藏族人的祖先。
在这则传说中,藏人对于自己的秉性做了如下的理解和解释:此雪域人种,其父为猕猴,母为岩魔,二者之所繁衍,亦分为二类种性。父猴菩萨所成种性,性情驯良、信心坚固、富悲悯心、极能勤奋、出语和蔼、善于言辞、此皆父之特性也;母岩魔所成种性,贪欲嗔恚、俱极强烈、从事商贾、贪求营利、仇心极盛、喜于讥笑、强健勇敢、行不坚定、刹那易变、思虑烦多、动作敏捷、五毒炽盛、喜窥人过、轻易恼怒。此皆母之特性也。
后来藏人进一步升华了对自己的认识,并区分了藏族人的善德和瑕疵:(藏人)从猴祖那里继承了长满汗毛的赭面,而又从其罗刹女母亲那里继承了无尾巴和食肉的特征。一部分从其父亲那里承袭了笃诚、热情、智慧和善良等品质;另一部分则从其母身上沿袭了好杀生、身体强壮和富有勇气的秉性。
乍一看,这似乎是藏族对于男性与女性秉性不同的看法,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这更像是藏族人对人之本性的深刻见解:人之为人,从来没有完人,人性从来就是善恶相携、好坏相间的结合体。善良与邪恶、智慧与愚钝、冷静与热情、慈悲与残暴、真实与谎言、勇敢与怯懦、梦想与现实、神圣与丑陋等从来就是人生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任何一个民族,其精神气质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人类的行为方式有多种可能,但一个民族、一种文化在这样无穷尽的可能性里,只能选择其中一些,而这种选择有自身价值取向,决定一个民族总体精神风貌的,就是这样经过人们思考、沉淀了的主体精神气质,这才是一个民族的本质所在。“猕猴与罗刹女结合繁衍藏人”的传说明显地渗透着藏传佛教史观的影响,作为藏族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千百年来为藏族口传心授,人们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并在越来越长久的岁月中被人们强化、演绎,这个起源传说被流传的过程,也是藏族人深刻总结自己精神气质形成、选择的过程,这说明人类总体的性格和内在精神并不是从人类起源之后就形成、固定的,而是文化选择的结果,藏族人抑猴贬魔的文本叙述取向,正是藏族主体精神形成的标志。
藏族人常讲“马为主人尽力,人为信仰献身”,佛教对于藏族人精神气质的形成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藏族人的精神气质正是依靠人格与信仰的力量,充分表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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