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文学“三棵树”
20世纪90年代,陈继明、石舒清、金瓯用文字唤醒宁夏文学的春天,使西北这片寂静的文学土地不断被开垦,“三棵树”逐渐变成一片葱郁的树林,宁夏文坛实现了从寂静到芬芳的转变。
20世纪80~90年代,是产生北岛、舒婷的时代。大学校园里的陈继明也开始写诗,宁夏大学中文系的一草一木见证了他的孤独与徘徊。一直到1993年左右,陈继明才开始创作小说。
怎么不写诗了?陈继明认为自己越来越“才情不足,只好退而求其次,写小说。这是对小说的不恭,但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转变的过程很“难受”。写惯了诗,再写小说,他笔头有点转不过弯来。“开始不会写,总写得像诗,不是表面像诗,是不习惯写细节,讨厌叙事,拒绝庸常,总想字字珠玑。”
陈继明开始自己摸索路子,阅读了大量作品。海明威“干脆、伶俐、经济”的笔法和对文学纯粹的理想、川端康成绵长细致的叙事、福克纳作品内涵广大的气质都成了陈继明的写作养分。“大概学了三四年,才学会写庸常,写过程,这是小说必需的。”
很长一段时间,陈继明无法安心写作,还做过生意,因为他总觉得写不出满意的作品,“会自卑,会绝望,会禁不住向大师们低头。但写作像谜一样吸引着一个作家,欲罢不能。所以,就算绝望,自卑,也依然会写”。1996年,成名作《月光下的几十个白瓶子》发表后,陈继明的创作进入高峰,几乎每年都有好作品面世。1998年,《人民文学》第五期发表了陈继明的《寂静与芬芳》,副主编李敬泽很看中这个作品,与石舒清《清水里的刀子》一起刊出,这对于自张贤亮以后断茬的宁夏文坛来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在这前后金瓯成长起来,陆续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作品。宁夏文学“三棵树”日渐长成。
陈继明介绍,“三棵树”一说源自李敬泽。《寂静与芬芳》《清水里的刀子》刊出不久,李敬泽在《文艺报》上发表了名为《两棵树,在远方》的文章,介绍陈继明和石舒清。2000年,由《人民文学》《小说选刊》杂志社及宁夏回族自治区委宣传部、宁夏文联、《朔方》杂志联合举办的“西部有风景宁夏三棵树———陈继明、石舒清、金瓯作品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三棵树”开始在全国叫响。“三个人的创作确实引起了关注,之前,宁夏青年作家在区外刊物上发表作品很不容易,我们之后,就变得容易些了,宁夏文学受到了关注。”
如今在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任教的陈继明仍旧写小说。近阶段刚完成一个电影剧本,已经开拍,新的长篇小说《百鸟苏醒》将由《十月》全文发表,单行本也即将面世,第四部长篇《狗知道》也开始动笔了,年内可以完成,可谓硕果累累,不过他自嘲:“之前《一人一个天堂》写了两遍,现在看来,两遍还远远不足,如果再重写,一定大为不同。《百鸟苏醒》写成后,我也考虑过是否推倒重写一遍,但终于没下决心,而且很快就寄给杂志社和出版社了。如此急迫地推出长篇小说,是当代中国作家的通病,我也不例外,没从根本上克服急功近利的毛病。”
无论如何,陈继明是离不开写作的。“有时候我觉得,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尤其是什么样的一个作者,我需要不断用新的作品认识自己,我的更多作品还在幻想中。小说是最能接近真相的方式。”
所以,不要担心,无论在哪儿,陈继明都会继续写作。
石舒清的第一篇小说是在固原师专上学时完成的。小说名为《田长工小传》,发表在杂志《六盘山》上。
石舒清回忆:当时《六盘山》办了几期增刊,那篇小说正好发在一期增刊上。杂志的封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女郎,他暗暗有些不快。但还是为作品的刊发而高兴,买了一盒烟送给责任编辑,编辑没有收烟,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返回学校时,心里总是不停地涌涨着一种东西,觉得和街上往来的普通人不很一样了。后来得到整整100元稿费,他禁不住张扬起来,钱就被人借走了,过了很久才还。
他很勤奋,陆续写了很多小说,在《人民文学》《十月》等刊物上发表。1998年创作的短篇小说《清水里的刀子》获得了国家级文学大奖———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这是自张贤亮以《灵与肉》获得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之后,差不多20年(1989~1994年,中国作协没有举行国家级的文学评奖),宁夏作家才在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当中占据一席之地。
《清水里的刀子》源自回族的一个民间传说,回族民间有一种说法,牛或者骆驼这样的大牲畜被宰的前3天,它们会在清水里看到宰它们的那把刀子,然后就不吃不喝,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石舒清小时候就听过这个传说,长大后想起来觉得很震撼,因此写了这篇小说。“写得很快,也很愉快,对我来说,那好像是一次不可重复的写作经历。”
这篇小说有着他很多作品的创作背景或资源,即与西海固有关。日前,采访石舒清时,他正请假在海原老家写东西。石舒清说近年他注意阅读宁夏尤其是西海固地区的一些文史资料,想以此作为写作上的源泉。
又是西海固。“我非常喜欢、心疼那一块土地和生息在那块土地上的人,隔一段时间回去,见到的每一张脸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像一律是你的亲人。逢集市的时候,我有时会立在一个地方看一张张我从童蒙时就熟识的脸。我远远没有写好他们,远远没有写透。有西海固这样一块富足阔大而又深远的背景,实在是我的福祉。”
去年一年,他几乎没有写什么,但读了不少书,今年打算写点东西。然而写的如何,能写多少,还不可预计。写作有不可计划的特点,作为作者,他称自己只能勤勉写作而已,只可事耕耘不敢求收获。这次写作他还是按自己的习惯,以写短篇小说为主。“写作的同时我还想在西海固的几个县跑一跑。”
他将在这片“僻静的精神资源”上继续奔跑。
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生代”作家成为各中心都市的特殊文化景观,年轻一代的写作似乎必然是都市的写作。而在广阔的西部,一段时间以来,青年小说家只是零散地、偶然地进入人们的视野。于是,以“三棵树”为代表的宁夏“新生代”作家群的崛起,自然成为引人注目的现象。
正如“三棵树”的命名所暗示的,这三位青年作家深深地扎根于本土。在他们的心中,村庄、城市、土地和人民,这一切本身就是意义丰饶而自足的世界,他们的姿态或沉寂或喧哗,但他们都是从深厚的本土经验中汲取灵感,获得形式和语言的。
“三棵树”是西部的歌者,他们在作品中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发现西部、阐释西部,“西部”因此成为痛切的生命感受,成为新鲜而壮阔的审美经验,他们继承了西部写作的深厚传统,并作出了新的探索和开拓。
(倪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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