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白马是契丹祖先崇拜的祭品_蒙元以来云南契丹后裔
青牛白马,在古老的契丹族意识形成中,到底是属于祖先崇拜,还是图腾崇拜,至今还没有定论。舒焚在《辽史稿》中认为:“契丹族既然以神人和仙女为祖先,就不会再以白马、青牛为图腾。而且春秋两季和行军时致祭,契丹族都要杀白马、青牛,也说不上对它们的崇敬。”“如果说契丹族最早的两个互为婚姻的氏族的图腾是别的什么,倒不如说这两个氏族的图腾是木叶山和潢河。”[25]在此舒焚是把神人和仙女作为祖先,而把木叶山和潢河作为两个氏族的图腾。
而陈述教授则在《契丹政治史稿》中将青牛、白马视为图腾,谓曰:
青牛白马,犹之苍狼白鹿,同为图腾。惟一则曰狼鹿相配,一则托之乘驾之神。托之神明而不直言牛、马,同属图腾崇拜则是一致的。[26]
笔者认为,按照宗教学的概念剖析,青牛白马既不属于图腾,也不属于祖先崇拜的对象。许多史籍都详细记载,古契丹族在行军作战或是进行隆重庆典时,往往宰杀青牛白马以祭祀,因而对作为祭品的青牛白马感到十分尊敬。因为在契丹族中既找不到用青牛白马作为氏族或部落的标记和名称,也没有把青牛白马当作祖先,因祖先和图腾是绝不能杀害的。如果要杀青牛白马作祭品,必须要有一定的仪式再杀之。如我国布朗族将竹鼠作为民族图腾崇拜,绝不能杀害。如果要杀吃,必须在举行祭竹鼠的隆重仪式后才能食之。(www.guayunfan.com)陈述教授将青牛白马视为图腾,是根据《辽史》中将“白马神”和“青牛妪”当作代表天神和大地这个概念来确认的,并不按“图腾被当作氏族或部落的标记和名称”这个规律来确认的,也可以说得通。据《辽史·太祖淳钦皇后述律氏传》云:
尝至辽、土二河之会,有女子乘青牛车,仓卒避路,忽不见。未几,童谣曰:“青牛妪,曾避路。”盖谚谓地祇为青牛妪云。太祖(天皇帝)即位,群臣上尊号曰地皇后。
这里所说以地癨为青牛妪的谣谚,也有助于对神人、天女的了解。仰则有天,俯则有地,故以天地喻男女,青牛妪即天女,取象地癨,白马神遂取象天神。
辽圣宗“统和十六年五月甲子,祭白马神,丁卯,祠木叶山,告来岁南伐”[27]。白马神与青牛妪当即代表天神或大地(天地之分,可能是后来的观念)。敬天求福,初民常将其神化,以始祖比附天神,也意味着族人皆天神所出。又据范镇所记:
契丹之先,有一男子乘白马,一女子驾灰牛,相遇于辽水之上,遂为夫妇,生八男子,则前史所谓迭为君长者也。……前史虽载八男子而不及白马灰牛事。契丹祀天,至今用灰牛、白马。”[28]
用牛马祭天地,在《辽史》中有记载:
天赞三年(924年)八月乙酉,至乌孤山,以鹅祭天。甲午,次古单于国,登阿里典压得斯山,以麃鹿祭……九月丁巳,取金河水,凿乌山石,辇致潢河、木叶山,以示山川朝海宗岳之意。癸亥,大食国来贡。甲子,诏砻辟遏可汗故碑,以契丹、突厥、汉字纪其功。是月,破胡母思山诸蕃部,次业得思山,以赤牛青马祭天地。[29]
《辽史·本纪八》记载:
景宗三年(970年)春正月甲寅,右夷离毕奚底遣人献敌烈俘,诏赐有功将士。庚申,置登闻鼓院。辛酉,南京统军使魏国公韩匡美封邺王。二月癸酉,东幸。壬午,遣铎遏使阿萨兰、回鹘。己丑,以青牛白马祭天地。……冬十月己巳,以黑白羊祀神。……十二月癸酉,以青牛白马祭天地。
《辽史·本纪九》记载:
景宗九年(976年)春正月丙寅,女真遣使来贡。二月庚子,宋遣使致其先帝遗物。甲寅,以青牛白马祭天地。
《辽史·本纪十》记载:
圣宗统和元年(984年)三月……辛巳,以国舅、同平章事萧道宁为辽兴军节度使,仍赐号忠亮佐理功臣。壬午,以青牛白马祭天地。夏四月丙戌朔,幸东京,以枢密副使耶律末只兼侍中,为东京留守。庚寅,谒太祖庙。
《辽史·本纪十二》记载:
圣宗七年春正月,丙午,以青牛白马祭天地,诏谕三军诸道。
《辽史》卷34《兵卫制》记载:
凡举兵,帝率蕃汉文武臣僚,以青牛白马祭天地、日神,惟不拜月。
《辽史》卷37《地理志》记载:
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辽史》卷51《礼志》记载:
皇帝亲征仪:常以秋冬,应敌制变或无时。将出师,必先告庙,乃立三神主祭之:曰先帝,曰道路,曰军旅,刑青牛白马以祭天地,其祭常依独树,无独树即所舍而行之……班师以所获牡马牛各一祭天地。
综合上述记载,青牛白马是古契丹朝野用以供祀天地的祭品,但这种祭祀自契丹在历史上消亡后,也就不存在了。只有在今天云南契丹后裔祖宗祠和年节时,还依稀有崇拜青牛白马的遗迹,据1880年5月笔者在施甸木老元乡对契丹后裔进行宗教调查时,得知人们还保存着这种崇拜:“严禁杀马和食马肉,禁黄牛踏进庭院厅堂。……若有黄牛闯入厅堂,就认为大不吉利,据说家庭会遭‘破蹄’(即破财之意),要杀鸡、摆酒肉供献财神后,始能开财门。或者是将马牵入中堂,来解‘牛蹄’,因为马的脚趾是圆蹄,圆蹄象征元宝,象征可以给主人带来财宝。”[30]又见施甸木瓜榔村明代建筑契丹后裔蒋姓宗祠外面的照壁上,至今还保留着一幅巨大的白马图,昂首呼啸奔驰在茫茫的草原上。
注释:
[1]蒋源、蒋正明:《耶律阿莽蒋氏溯源宗谱》旧印本,1993年录于施甸。
[2]《辽史》卷37《地理志一·上京道》。
[3]蒋文智(契丹后裔)、蒋蔚复(契丹后裔)、毅松(达斡尔族)、孟志东(达斡尔族)、杨毓骧调查,孟志东、杨毓骧、蒋蔚复整理:《云南契丹后裔调查报告》,1992年保山铅印本。
[4]温琪宏对《云南契丹后裔研究》中“秘画”的几点质疑,2000年,信札。
[5][12][25]舒焚:《辽史稿》,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6]《辽史》卷1《太祖纪上》。
[7]《史记》卷1《五帝纪》“索引”引皇甫谧语。
[8]《旧唐书》卷199下《契丹传》,又《新五代史》卷72《契丹附录》。
[9]《辽史》卷2《太祖纪赞》,《辽史》卷32《营卫志中》。
[10]《辽史》卷37《地理志一》。
[11][15][16][17]《辽史》卷32《营卫志中》。
[13][14]《辽史》卷63《世表》,《新唐书》卷217《契丹传》。
[18]如澶渊之盟宋真宗《誓书》,《契丹国志》卷20。
[19]如苏轼《内制集》卷5《白沟驿赐大辽贺坤成节人使御筵兼传宣抚问口宣》,洪皓《松漠纪闻》“大辽盛时,银牌之使至女真”云云,以及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元旦朝会》。
[20]《辽史》卷30《天祚帝纪四》,《元史》卷120《曷思麦里传》。
[21]耶律楚材:《湛然居士文集》卷12《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
[22]《元史》卷124《岳璘帖穆尔传》。
[23]周致中:《异域志》。
[24]志费尼:《世界征服使者》,何高济译,翁独健校订,内蒙古民族出版社1981年版。
[26]陈述:《契丹政治史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42页。
[27]《辽史》卷14《圣宗纪五》。
[28]范镇:《东斋记事》卷5,《皇朝类苑》卷78。
[29]《辽史》卷2《太祖纪下》。
[30]杨毓骧:《施甸蒲满人(布朗族)社会文化调查》,载《布朗族社会历史调查》(三),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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