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托马克军团大阅兵_美国张伯伦将军事迹
1865年4月15日,林肯总统被刺杀身亡后,联邦首都华盛顿弥漫着沮丧、痛苦和迷茫。5月10日,接替林肯的安德鲁·约翰逊总统(President Andrew Johnson)正式宣布美国内战结束。为了庆祝历时四年艰苦卓绝而取得的内战胜利,也为了驱散还笼罩在华盛顿上空的悲观气氛,约翰逊总统下令于5月23日至24日,在华盛顿举行联邦军盛大的阅兵仪式。联邦军三大主力军团,东部战区[1]的波托马克军团和威廉·谢尔曼将军率领的佐治亚军团(The Army of Georgia)、西部战区[2]的田纳西州军团(The Army of Tennessee),约15万部队参加了为期两天的阅兵仪式。从国会山(The Capitol Hill)出发,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Pennsylvania Avenue),一直到白宫(Whitehouse),三大军团下属的军、师、旅、团以及步兵、骑兵、炮兵甚至后勤补给部队,进行了每天长达6小时的受阅,所过之处,群情激动。人民载歌载舞,欢迎这些战争英雄,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与和平。
张伯伦将军所在的第五军也参加了这次胜利大阅兵。从张伯伦将军的描述中,我们不难看出:胜利的喜悦、英雄的骄傲感充盈着他的心胸,对其他兄弟部队,尤其是对那些传奇式的将军和旅团的崇敬和爱慕之情也溢于言表,但同时更隐藏着对即将离别的惆怅和怀恋。正如张伯伦将军所说的那样:
让我们再次从相互的触摸中获取力量吧!
我们都是这场残酷战争的幸存者,我们是最棒的,我们也是为了最棒的而战斗。(www.guayunfan.com)今天之后,我们将远离,远离这些我们熟悉的由战火铸炼所成的友谊和亲密。
饱经战争折磨的我们已经老去。而今天,我们,这些身心都已经老去的人,却变得像年轻人一样欢呼雀跃,一样兴高采烈。
那些已经逝去的年轻战友,我们无限怀念他们,他们没有能够看到今天的荣耀,尽管今天之后,这种荣耀也将不再。
来吧!让我们再次紧紧握住兄弟们的手,再次凝视着兄弟们的双眼。
不用多讲一句话!谁又能够说得出哪些东西真正的离去,哪些东西又真正的幸存下来呢?
这些离去的,这些幸存的,都将在未来的岁月中,留给永恒的历史去叙说!
这些破旧的手稿已经伴随我很久,字迹都有些模糊了。我将通过它们向你们讲述我最后一次看到波托马克军团的故事——军团退出重大行动的历史舞台、走进光荣梦想的一幕。
从构成上来说这不是一篇散文——它有军事、历史或艺术描写。我只想紧紧抓住从我眼前经过的场景而已。但这依旧是事实——事实的一个方面。整个阅兵式有很多面、规模宏大,需要借助上千人的记录和回忆才能加以较为准确的描述。需要申明的是我无法保证用同样的笔墨对整个阅兵场景面面俱到、逐一呈现。某些点,毫无疑问,肯定会被着重描写,将其情呈于纸上,但这并不表示我将其他隐去。在如此快速、密集的行进队伍中,如果我只写了那些熟悉、有名的指挥官,这并不是因为我忘记了军队中其他军衔的将士,所有人都因为其崇高的贡献而名垂史册。
对于万千“滑膛枪战士”们所铸造的荣誉和勋绩,我的理解和感激与其他人是一样的。但我没有忘记这种军事效率主要受到了严格军令、严厉军纪和权威者的表率和责任的影响;他们的成功和名气主要归功于上级“管理和组织”他们的方式。一个指挥部往往就是一个指挥官的化身。当滑膛枪战士们对他们指挥官的指挥能力的信任产生怀疑时,战争就会爆发危机。也有这样的辉煌时刻,当一个指挥官突然出现在前线,战士们会情绪激昂、士气高涨,从而创造出超人般的战绩。将从我们面前走过的正是这样一群人。
这就是波托马克军团。在经过多年的悲壮征战、付出高昂代价获得崇高荣誉后,他们又聚集到了波托马克河畔,那个他们出发并因此得名的地方;现在这支军团名字依旧、阵型依旧、精神依旧,但实质却发生了深刻变化,诉说着其难以言表的兴衰荣辱的变迁;这支军团在战火的考验中保持了自己坚定的信仰,为了正义的战争而英勇作战,现在他们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他们准备接受祝福,等待解散并与亲密无间的战友道别。
我们在阿灵顿高地[3]安营扎寨,正对首都华盛顿。到现在,这里只有两支部队——第二军和第五军。第六军被从阿波马托克斯派到丹维尔,去守护邦联军队投降的武器和其他物资,并守卫在前线直到南部邦联正式地、彻底地投降。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些任务。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已经出发,正朝着这里,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前来。
在阿灵顿高地驻扎的队伍里,所有分遣队也被招入其中。我的师离开阿波马托克斯时只是五千人,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人数已经翻了一番。部队全员集结——所有活着的人都来了——准备再一次共同行军,最后一次相望,漫长的永别。
在过去那些危急与荣耀的日子里站在我们身边的部队,现在又和我们聚到了一起:骑兵军、第九军和第十九军的一个师。由于第九军的指挥官伯恩赛德将军位高权重,在军衔上仅次于格兰特将军,虽然近来经常和我们在一起,但一直未并入我军。1864年5月24日,伯恩赛德将军非常大度地放弃了他的军衔,随后他的部队成为我们第五军的重要力量,与我们齐心并肩,在黑暗的岁月里浴血奋战。李将军在阿波马托克斯受降后几天,伯恩赛德将军才从伯克维尔换班后赶过来。对于这些老战友,米德将军慷慨大方地给予了象征荣誉与地位的位置。谢尔曼的大军才来不久,就驻扎在下面不远处的河畔。
这是多么壮观的场景啊!这是一群英勇坚定的勇士,正是他们挺过了难以言说的苦战、痛苦与牺牲,最终将叛军摧毁。现在,他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又聚到一起,将他们的武器、军旗和历史交给这个从分裂的灾难深远中被解救出来的,经过战火和鲜血的洗礼后获得重生的国家。
我们阅兵进场顺序如下:波托马克军团司令部、骑兵、宪兵司令的一个旅[4]、工兵旅、第九军及第十九军的一个师、我们第五军、第二军的步兵和炮兵部队以及救护部队,这些医护人员在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22日下午,第九军穿过波托马克河抵达国会山东面的营地。工兵旅、宪兵纠察队和护卫队行至长桥附近的营地,以便早上3点半出发前往其位于国会山前面的集合地,这样,这些部队就可以跟在早上9点前需要赶到那里的骑兵后面。
23日早上4点,第五军开始出发,他们穿过长桥、运河桥和马里兰大道到达第一街东[5]。然后,我们移动部队,改变目前“左侧在前”的队形,以便出发的时候,形成阅兵式所需的“右侧在前”的队形。第二军,在早上7点离开营地,跟在第五军后面到达国会山附近,做好阅兵准备。
队伍将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前行。队形以连为基础组成密集方阵,团、旅和师之间缩小间隔,紧凑排列。每个连的正面都是二十人的队列,以便连队的总数与团队的总编号一致。部分团有十二或十五个连。为了参加这场盛大的阅兵仪式,现在很多部队又聚到了一起。
每个旅后面会跟六辆救护车,分成两排,每排三辆。炮兵旅将与所属军一起参与阅兵。步兵采用“便步行军”与右肩托枪[6]姿势,到达国务院大楼后改为“变节奏行军”和步枪上肩[7]姿势,这种行军步伐和方式后来被称为“举枪式”[8]。
由于阅兵台位于总统府前方,(到那里后)队伍还以“左侧为基准”的列队。总统当然是阅兵式最适合的首席检阅官,但还同时安排了内阁成员、外交使团、州长和其他社会名流、政府高官在阅兵台上参与阅兵和观礼。部队行礼时,将连续低声敲打战鼓并轻轻垂下军旗,但只有骑在马上的军官才能够行正式的军礼。按照阅兵式的惯例,军乐队不会出现在阅兵台面前。为保持相对距离,我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以避免拥挤、混乱耽误行进的队伍。
在我所指挥的部队里,我们明显感觉到军官和战士们,尤其是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对于如何展现他们最好的风貌,普遍表现得没有信心;新制服、新肩带、新肩章、新鞍巾和其他明艳饰品几乎把我们这些最刚毅顽强的老兵打扮成了另一些人。这些老兵对于观众的新命令并非无动于衷,他们即将去接受或许比战争更严酷的考验——阅兵。
我有些犹豫不决,但不得不承认在我师的军官和战士们中存在着一种对华丽服饰的反感。在这种反感中可能存在一种对罪恶的虚荣心的不屑和藐视的骄傲。我们知道很多纨绔子弟就是借锦衣华饰来展现其个人价值,但真正的个人价值应该是在战斗的考验中展现出来的。我们不能假扮抬高自己——我们为自己的谦卑感到骄傲。也许我们认为那种打扮与我们自认的价值和可能具有的名誉不符;所以我们决定什么都不做,就以我们平常的样子参加阅兵式,让观众从我们的衣着来评判我们,让我们的朴实和质朴掷地有声,让我们简朴的衣着来娓娓述说我们自己的故事。
战士们出发了,去参加这场阅兵式,去接受国家和人民的最后检阅;他们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佩物都擦得干净明亮,这些都是日常装束。军官们没有佩戴无用的饰品,骑手或马也是一样;朴素的马鞍并没有铺上任何东西,下面垫着叠起来的灰色军毯;采用轻型无眼罩式缰绳,马勒和马嚼子绳也都是简易式;军服——肩章、皮带、枪套、筒靴以及马刺都极其简朴——没有彩带、没有肩饰;轻装上阵,就像在战场上一样,但一切都干净、整洁。在当前的情况下,毫无疑问这会让我们看起来有些显眼;但我们认为应该保持朴素的品质,即便是在战友面前。
那天早上,天空晴朗明亮,如我们在其他非阅兵式场合中经常迎接的天气一样。9点钟,队伍的前端开始移动。走在最前面的是米德将军,我们第五军的老军长,最高指挥官,一贯的骑士风度,面色庄重,这可能是他在思考某些严肃问题的征兆吧。和他一同骑马而来的是他的参谋长,具有骑士精神的“安迪·韦布”;韦布是我们过去的老朋友,我们第五军的监察官。此后再见到他,就是在皮克特冲锋中,他和他那威严的旅视死如归、英勇作战——现在他已经当上了第五军参谋长;严厉老道的亨特,炮兵总长,他说话如同其发射的炮弹一样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从安提塔姆到阿波马托克斯,他的雷霆扫射震人心魄、惊天动地;副官长塞思·威廉斯,如其家乡缅因州的岩石般坚定忠贞,处事冷静,在整个波托马克军团历史中,威廉斯将军平息了许多动乱,化解了很多由于战役和指挥官变更所引起的混乱。跟在这些第五军高级将领身后的全是我们众所周知的英勇随从。
现在走来的是骑兵:幸存者和骑兵中的佼佼者乔·胡克将军。在1862年和1863年的苦难冬天里,这些骑兵被解除了服役,成为勤务兵和宪兵纠察队的一员,分散在总部和管理松散的城市里。后来他们被整编成了一支军队,成为自波斯洪水时代、匈奴王阿提拉[9]、帖木儿[10]之后最为骁勇善战的马上力量;这些骑兵所采用的策略在现代欧洲的战略中前所未闻;这群粗狂的骑兵、攻击兵、侦察兵,规模巨大,他们在敌人的土地上切断通信,横扫躲在战壕中的敌人。斯通曼、普莱曾顿、威尔逊、基尔帕特里克、卡斯特,哎呀,还有达尔格伦!这些骑兵中的英雄都来了!
决战中,我们坚固的前线部队开始进行反击的时候,这些骑兵发起了猛烈的冲锋,就像是在布兰迪火车站的正面冲锋和在奥尔代战斗一样,在葛底斯堡战役中,这些骑兵冲锋在前并拼命控制住了战局,直到我们光荣的第一军冲上前去将战事推向高潮,直到约翰·布福德将军和约翰·雷诺兹将军握手会师! 经过1864年的苦战后,他们的神勇表现让他们声名远扬。最后在1865年,经过滚滚炮弹和林立的刺刀战后,他们横扫五岔路口的防护胸墙;后来又席卷了水手溪和高桥,最终在阿波马托克斯健步如飞,包围了李将军急行军的队伍,成功牵制住了“石墙”杰克逊将军的旧部,以及戈登将军麾下的希尔将军和安德森将军的部队;在我们的步兵追上他们之前,这支骑兵一直孤军奋战,最终逼迫敌人来到前线,交出白旗投降,从而结束了一切!这群斗士,他们坚定、神速、威严、棒极了——骑兵,骑士精神,万岁!
谢里登将军不在这里,他到里奥格兰德河去了,准备以监察员和起草人的身份向法兰西帝国皇帝阐述国务卿苏厄德的外交声明,即法国军队不能将一个奥地利人扶植为墨西哥共和国的皇帝。我们熟悉的克鲁克将军也不在这里,他宁愿去其他地方“征战”,或者忙其他事情而无暇参加阅兵。
布福德将军(1826-1863),美国内战联邦军著名将领,骑兵司令。正是布福德将军在葛底斯堡战役第一天,成功选择易守难攻的公墓山脊作为联邦军的防守阵地,为联邦军最后赢得战役发挥了重要作用。后不幸染上重症伤寒而去世。
下面走来的部队领头的是英勇的梅里特,这十分符合他的身份。率领师队的是卡斯特、戴维斯和德温——几个声名远扬并将永留英雄榜的名字。走在后面的人我们也认识,他们是:吉布斯、韦尔斯、彭宁顿、密歇根的斯塔格、纽约的菲茨休和康涅狄格的布雷顿·艾夫斯。锐气勇猛的基尔帕特里克离得很远。伟大的格雷格将军不见踪影,同样未出席的还有沉着冷静的史密斯、“不屈不挠”的普林·西利和他的缅因州第一骑兵团;他们被派去了葛底斯堡,去完成那附近最后的和平工作。
威廉姆·苏厄德(1801-1872),在美国内战之前,担任过纽约州州长、国会参议员等职。美国内战时期,担任林肯总统内阁成员,任国务卿,在美国内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1867年,在担任约翰逊总统国务卿期间,从俄国购买了阿拉斯加州。
现在,骑马而来的是勇猛的宪兵司令乔治·梅西,他来自马萨诸塞州第二十团,他在战斗中失去了右臂,只剩下一只空荡荡的袖子,横在胸前,被扣子固定着。
接下来是宾夕法尼亚州第二骑兵团和马萨诸塞州第一团的刚勇余部,这让我们想起有萨金特和“山姆”张伯伦[11]的日子。美国步兵第三团和第十团也来了,一副饱经苦难的模样。
现在昂首而来、目光坚定的队伍是通信兵;在葛底斯堡战役中,正是他们发出信号,命令我们去拯救大圆顶山和小圆顶山;正是他们揭露了敌人在怀尔德内斯战役到奇克哈默尼战役中布置的密集的迷魂阵,揭露了敌人在战争旋涡中隐藏的偷袭运动和准备工作;正是他们通过高高的观察台监视着阿波马托克斯河岸边潜伏的动乱情况。现在你们发出的信号想要给我们送来什么样的消息呢?
现在工兵队来了,我们的眼前呈现出他们那巨大笨重、奇形怪状的浮船,我们的脑海里浮现出盛大的一幕:当这些庞大的单驼峰船队沿着公路艰难前行,像庞然大物一样从半掩蔽的河湾坡上滑下来,驶向它们那充满危险的急切呼唤时——我们不是没有嘲笑过它们吧?所有弗吉尼亚州的河水都见识过它们的庞大体积和重量吧?它们一次又一次横跨漆黑的拉帕汉诺克河——我们不是没有见过吧?——这并不是嘲笑——如同在1862年12月一样,萨姆纳将军和霍华德将军将它们从弗雷德里克斯堡对面的无掩蔽河岸放下水,让它们朝李将军部队的正面驶去——但这是徒劳的反抗——想要在死亡之河上架起一座通往地狱之门的桥! 那天晚些时候,我们拥挤着走过在下游一英里处一座匆忙铺设的浮桥,左摇右晃,敌人架设在马耶高地的炮兵连用耙子似的炮弹向我们密集扫射。我们踏着浮桥,冒死过河,然后冲上血流成河的湿滑山坡向着死亡石墙冲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二天的午夜,我们在黑暗和大雨中再次绝望地穿过剩下的最后一座浮桥。桥面泥泞不堪,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秘密通行计划。浮桥被踩得松松垮垮,随时准备在我们到达死亡河边后,马上断开被河水冲走,这一幕我们应该没有忘记吧?还有在1863年掩护钱瑟勒斯维尔撤退的后卫队的时候,当他们在漆黑的夜里顶着暴雨在湍急的河流中寻找浮桥时,却发现猛涨的滚滚洪水已经把浮桥冲到了离岸边有二十英尺的地方;凭借男子汉的刚毅或魔鬼般的本能,工兵们找到了浮桥,结果发现它已经是半个废品了,桥板和桥轨的绳索已经被先前通过的部队踩松了;成堆的厚桥板挤在一起,空隙有一码宽,波涛汹涌,令人眼花缭乱,夜色漆黑,只有嗅觉灵敏的战马可以闻出那距离有多宽,然后跳过去,后面跟着一群深信不疑的“战友”!这些浮桥和船只仿佛就是“伟大的诺亚方舟”[12],它们漂流在荒芜绝望的水面上,将战士们送往被战争吞噬蹂躏的土地!
最后,在詹姆斯河宽阔的水面上,工兵们细丝般的浮桥若隐若现,在沉重的踩踏下左右晃动,马儿都几乎站不稳,但却仍旧驮着我们走向了彼得斯堡战役阴暗痛苦的考验,开始了结束战争的漫长时期。
去年夏天一个明媚的早上,在拉皮丹河的伊利浅滩和日尔曼纳浅滩,那些从工兵们精心铺设的桥面上走过的勇敢的年轻人,他们现在在哪里?那座桥又通往哪个岸边呢?不,今天我们不能嘲笑这些笨拙的浮船!现在上帝要让他们的躯体得到安息!
现在走来的是久经考验的老牌劲旅,第九军,他们一度由伯恩赛德将军和雷诺将军(General Reno)指挥,现在属于堪称佼佼者的帕克将军(General Parke)麾下;下属师由威尔科克斯将军、新罕布什尔的格里芬将军和柯廷指挥——波特因严重受伤,尚未归队;哈特兰夫特因在其他地方高就已离队——现场还有他们军下属的师、旅的指挥官:麦可劳夫林将军、哈里曼上校、埃利上校、卡鲁思上校、泰特斯上校、麦卡尔蒙上校和马修斯上校。这些人来自北卡罗来纳州远征军。罗诺克和新伯恩的部队曾及时赶到增援,解了我军在马纳萨斯战役与尚蒂伊战役中的燃眉之急。后来,在南山战役和安提塔姆战役中,他们又再次出手相助。在西部立下大功后,他们又与我们一道参加了1864年的苦战,在彼得斯堡战役中漫长的、看似无休止的长期拉锯战中坚守阵地,并穿过令人可怕的“弹坑”;最后他们英勇地攻向敌人的侧翼并加入在南部对敌人的紧追行动——我们中的部分人也参加了,直到全部结束,敌人投降。
所以他们也属于我们第五军——这些第九军的人。当他们在拥挤的大道上被喧嚣的问候淹没时,我们骄傲的心对他们满怀期待。高贵之士!当他们走过我们师候阅队列的前方时,我看着他们,思绪纷飞。我们师资历较老的士兵都真切地记得,当时我们被派去支援伯恩赛德桥边的第九军,波特将军的纽约州第五十一团和哈特兰夫特将军的宾夕法尼亚州第五十一团挑起刺刀,英勇战斗,赢得了胜利。在安提塔姆战役中,伯恩赛德将军下令让我们一个师穿过至关重要的高地去接替整支军队。而那些高地正是伯恩赛德将军期待进行激战的地方。那些岁月真是对人生充满生死考验啊!这支队伍就剩下这么点人了!今天参加阅兵式的,就拿我记得的两个团来说,纽约州第五十一团,只有一百二十人;宾夕法尼亚州第五十一团,只有四十人了!
在行进的部队中,还有马萨诸塞州第三十六团的余部。他们在1862年曾与我们缅因州第二十团一起被送往遥远的战场,当时命运未卜。现在我们终于又聚到了一起。优良的装备和高深的气场曾让我们自感生涩和卑微。这些我们都还记得,但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得到补偿了!他们中有亨利·伯雷奇少校,只见他傲然马上,是所在旅的副官长助理——这表明他将在缅因州忠勇军团获得会员和地位!
现在走来的是我们缅因州第三十一团,由英勇的丹尼尔·怀特领导;缅因州第三十二团并入其中,这是经过温特沃思和约翰·马歇尔·布朗短暂领导后剩下的部队。这两人都毕业于鲍登大学,其中一人还是第二十团的第一副官。现在一如往昔,健步前来的是缅因州第七炮兵连;特威切尔走在前面,他是我在鲍登大学读书期间结识的朋友;对于他们而言,这真是完美的退场,我上次见到这种画面是1864年的彼得斯堡战役中,战士们不屈不挠地坚守着里弗斯突出阵地上方山坡的要塞。夜幕降临,一切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我面前咫尺不见。
接下来是第十九军的德怀特师,又是一群英勇可爱、闻名遐迩的战友:缅因州第一团的一个营的老战士,由乔治·布朗上尉领导;坚毅的乔治·比尔和我在鲍登大学的同学,机智敏捷的吉姆·费森登所指挥的旅;坚定的缅因州第十五团,曾在海湾征战许久,由忠贞坚定的艾萨克·戴尔、默里和弗兰克·德鲁领导;英勇的奈将军和他的第二十九团一起走来,经过红河战役和谢南多厄战役,他们已成为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兵;忠诚的汤姆·哈伯德和他的第三十团,这曾经是弗兰克·费森登的部队,塞思·戈登医生曾救过弗兰克·费森登的命;现在他们中有三分之一属于老的第十三团——这些人也参加过红河、萨宾路口、大伊克尔战役,并在之后冲向了弗吉尼亚州的山谷;他们经验丰富、浪漫,具有古罗马人的遗风!
现在走来的是第五军。信号声响起,那个上马的是谁?你看到了吗?那是查尔斯·格里芬将军。只见他一跃而上,嗖地坐到了马背上,神情轻松,背直挺着,身材修长,下巴前伸,眼睛端视前方,好一幅以天空为背景的画啊!我们对他非常熟悉,他目光敏锐、言谈深刻、内心真诚,方方面面都干净利落。旁边是他的一帮参谋,领头的是心灵纯洁的福雷德·洛克。
我们的军号声响起,我们的马儿们都能听懂。参谋聚在一起——走在前面的是斯皮尔上校、福勒少校和我勇敢的弟弟汤姆·张伯伦。第一师的军旗,那面经过战火洗礼的、在白底上绣着红色马耳他十字架的军旗高高飘扬;年轻的护旗兵的双手在坚定信念的感染下剧烈颤动,这比在被风暴席卷过的战场上抖得还猛。现在他们出发了——所有人——一万颗心紧紧地连在一起。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走进宽阔的阅兵舞台。在那里装饰着明艳的五彩鲜花、花环、缎带和旗帜,并用较深色调点缀。高处与远处的窗户、阳台和房顶上满是身穿华丽衣裳的人,面色泛红,眼神真挚。现在这欢乐的宾夕法尼亚大道看起来像是翻腾的海洋。我们通过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温暖的红海海水包围的以色列子民。
欢呼的人群中传来的低语细声、闪电般的噼啪声和雷鸣般的问候声在我们周围和上空响起。我们的队伍所到之处都是涌动的欢迎声。挤在街上的人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几乎需要派宪兵纠察队来帮助开路,我们才能够继续前进。
一个女孩向我们走来,其身穿如其灵魂般纯洁的白色衣裳,温和而坚定,眼神炯炯,直盯目标。她上前递给我一个由罕见的鲜花编织的花环,编法紧凑,适合当海盗的徽章或胜利者的头冠。我该用哪只手去接呢?我右手持剑,左手驭马。场面的宏大、喧嚣和壮观让马儿受了刺激,我需要勒住它。胯下这匹战马曾三次被击中,它也是敌人大投降的见证者。但现在这幕,对它而言是不同寻常的——它还从未跟一个女人靠得这么近——这让它心生异样。马儿是否在想——这是温柔的死亡天使吗?——死亡天使又像往常一样来召唤我们了?每当她把花环伸到我手边时,马儿就会毫不犹豫地从地上腾起,——但此时天堂不是就在我们身边吗?我设法让马儿在她身旁低下前蹄,我的剑尖几乎快戳到她的脚,我深深地弯下身子,几乎快要碰到她的脸颊。飘到我唇边是花环的呼吸还是她的呼吸呢?马儿颤动着。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如果我能相信它的话,但是它却不相信我。为了怕马儿伤到姑娘,出于基督徒将他人的利益放到自己利益之前的美德,我决定将这个危险的差事交给我身后一名英勇年轻的助手。我必须补充一句,我有好一会儿没有再看见这名英勇年轻的助手。所有的一切都快速从眼前闪过,但其影响却并非如此短暂。从那以后我的马总会避开形似姑娘的激动眼眸,去寻找柔和的目光——我想是为了主人的安宁与安全吧!
宾夕法尼亚大道上一路人声鼎沸、人潮涌动。格里芬将军周围一片纷乱,他身后很远的地方还在翻滚着无边的欢呼声。我在财政部附近的高处回头看了一眼这壮观的场面:宽阔的大道上挤满了人,绵延超过一英里,从一面墙到另一面墙,从门窗到屋顶都是密集的人群,人心澎湃。身着深色制服的部队在拥挤中艰难通过,他们的武器和军旗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这是一支经受住了战争和人性考验的部队,这是一支拥有男子汉气概和力量的部队,这是一支戴上荣耀桂冠的部队。现在他们正在骄傲地走来,走向的却是他们最后的解散!
我们行至宾夕法尼亚大道转角处的时候,我们的军号声响起:“准备接受检阅!”乐队奏响了有节奏的进行曲,队伍也跟着换成了“变节奏行军”步伐,对齐并调整间距;从正面看来,队伍整齐,列队完美;队伍向左看齐,走向前方的检阅台侧,并按照礼仪采用“举枪”姿势。
目前,一切顺利、庄重、有序。我们就要接受最后的检阅了,终点就在不远处;离终点越来越近,遥远的一幕浮现在我们眼前;全世界多年的想法——深沉、安静、胜过喜悦!
还需要以这种严谨、“变节奏行军”的步调继续走上一段,我们走进公共机关区和更高级的住宅区,迎接我们的是更加盛装打扮的人群和更为有序的致敬。啊!坐在阳台窗户边的女人们瞪大眼睛,挥舞着手帕,突然弯下身子,抖动着把脸凑近人群中她们看中的人,希望亲吻这些她们喜欢的战士。当她们的脸凑上去的时候,那些让她们心动的战士已经走远了,不在原地了。
大地在战火和爆炸中战抖,人们情不可遏,彼此毁灭,我看见你们中的一些人——有你和像你一样的人——天堂比战场更为宽大——正在炮火和硝烟中寻找一张张无名的逝去的脸庞;你们弯下身子去抢救那个已经破损的按照上帝的形象绘就的身躯;你们按照上帝的旨意和教导,熟练地为奄奄一息的伤者包扎已经破裂的、鲜血正在朝外滚动的动脉;你们用温柔的手指按在上面,直到伤者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为止;你们倾听行将死亡的战士的遗言;你们对他们送上马上就要和他们一起离开的祝福和祈祷;你们为马上就要投入上帝怀抱的人送上一杯水——就如同耶稣基督在被钉十字架之前,在经过耶路撒冷城那些狭隘的、令人心碎的悲痛街道的时候,善良的信徒给我们的主,送上一杯水一样。
在我灵魂深处,我看见你们日夜忠诚地守护在我的行军床边,陪伴着我,熬过病痛发作时产生的精神错乱——你们坚定、冷静、亲切,爱意恒久。现在我们从彼此眼前迅速走过;但我十分清楚经过这场伟大的阅兵式之后,你们应该在那里。你们应该在天堂!
现在我们来到了检阅台的正对面。总统阁下和他的内阁成员、外交使节、将军、州长、法官和高级官员,有联邦级的,也有州一级的,现在大家都聚到了这里。我们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肯总统那双深邃、悲悯的眼睛,经过如此多艰难险阻的考验后,我们多希望他能来检阅我们啊!我们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重大的历史性时刻。简单、朴素,甚至可以说是衣着破旧的我师的将士们终于上场了。总统和整个庞大的检阅团都站了起来,总统走到检阅台的最前方向我们致以了亲切的问候和慷慨的赞美。我骑马向前,轻拉缰绳,微动马刺,以使马儿那骄傲的头和它在战争中受伤的脖子能抬起来,迎接这隆重的致敬。我骑马经过检阅台后,应总统的邀请,我下马并登上了检阅台。几句寒暄后,我走到前排并加入了他们。四周满是窃窃的惊叹声:“这是波特的旧部!”“这是第五军!”“这就是五岔路口战役和阿波马托克斯战役的那帮人!”当整个军队通过时,台上的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当每个旅的指挥官经过时,当每面被撕裂的染血的军旗低垂着飘过时,他们都全体起立,向我们英雄的将士们致敬。虽然在我们上场前,整个部队行军已经持续走了三个多小时,但检阅台上的贵宾并未减少。
当我的师通过检阅台的时候,我眼无旁物,我只看到他们,我甚至能够看穿他们。这些都是我的人,那些跟在后面的战士们都是我非常熟悉的,和我非常亲近的人。他们属于我,我也属于他们,我们紧紧地团聚在一起,这种团聚是什么生命也无法创造的,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受阅部队浩浩荡荡,数量众多,让检阅台上的贵宾们目不暇接。这是一场多么伟大的,具有多么深远意义的,却又近在咫尺,可以触摸到的阅兵式啊!如同复活节的早晨一样,给予我们新生的希望!
我们师的旅,今天由军中老将皮尔逊将军、格雷戈里将军和埃德蒙兹上校负责指挥。首先是第三旅,他们由波特将军在约克敦的旧部以及参加了盖恩斯磨坊战役和莫尔文山战役的莫雷尔的部队改编而来,身上还透着旧部的那种精神。这些人曾与我们,在安提塔姆、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在钱瑟勒斯维尔、在葛底斯堡并肩战斗过。缅因州第二十团的将士们,有三分之一永远留在了大圆顶山和小圆顶山上,还有三分之一在怀尔德内斯、斯波特西尔法尼亚、北安娜、冷港和奇克哈默尼战役中丧生;今天队伍中还有高尚的第二和第一神枪手部队的幸存者。除此之外,还有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一十八团。在1862年的谢泼兹敦滩,这两支年轻的团队一起穿过脚下湍急的洪水,不顾头顶残暴的死神,受尽艰难险阻的考验。此后,两支队伍并肩作战。但宾夕法尼亚州的老兵更多,赫赫有名的第八十三团和第九十一团、战绩辉煌的第一百五十五义勇兵团,还有坚定的第六十二团的身影。
他们走过后,第二十一骑兵团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始终走在前面的密歇根州第一团和第十六团、目光锐利的第一和第二神枪手部队,以及在葛底斯堡战役中参加小麦田战斗后的第四团的光荣余部。
现在走过来的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经历过痛苦考验的马萨诸塞州第三十二团,他们精神坚定,队伍整齐,第十八团的精锐力量也编入其中。过去一幕幕的战斗真是振奋人心。从约克河到奇克哈默尼河,从拉皮丹河到阿波马托克斯河,正是这些名字和编号的部队打开了通向弗吉尼亚州的大门。
现在走来的是格雷戈里将军麾下的纽约旅,第一百八十七团、第一百八十八团和第一百八十九团——别看编号较新,但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第十二团、第十三团、第十四团、第十七团、第二十五团和第四十四团依次上前,这些都是值得被当代人铭记的部队。
这个师还有一个旅,在最后的战斗考验中,他们的表现首屈一指。这就是辉煌的纽约州第一百八十五团,英勇无畏、思路清晰的斯奈珀依然是他们的头;勇猛的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九十八团,所辖十四个连,它的多位英勇的战地指挥官已经阵亡,包括勇敢的老将西克尔,他摔下马时手臂被炸得稀烂;才华横溢的年轻副官麦克尤恩,也中弹身亡——部队在贵格公路战役的大调动中,我曾与他们近在咫尺;格伦少校担任指挥后,在率领由我下令发起的一场冲锋时被砍倒。他英勇无畏,死时手里还拿着军旗。今天领头的约翰·斯坦顿上尉,不久就被提拔为少校。他们参加了1864年的战斗,在黑暗残酷的、流满鲜血的战场上,他们很快就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兵并获得了荣誉。在最后的战役中,一开战他们就袭击敌人右翼并取得辉煌胜利;在五岔路口的旋风式扫射中,他们是最重要的力量;在阿波马托克斯,他们是第一支收到象征投降和战争结束的休战白旗的步兵。这些旅都已经分别纳入了我的指挥。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人了,就像我也属于他们一样。
第一师就这样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也带走了我的部分灵魂。
现在我们眼前出现了另外一支队伍,顿时掌声四起,一浪高过一浪。那是艾尔斯将军,天生的军人,自制力强、刚毅善良——是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从葛底斯堡战役开始,他一路打来,还有什么兴衰变迁、荣辱沉浮没见过!曾经有三个卓越的旅在白色马耳他十字军旗的指引下冲上了大圆顶山和小圆顶山。他们意志坚定、纪律严明、力量强大,但现在却只剩下两个团了;纽约州第一百四十团和第一百四十六团,两个团的上校都已阵亡,他们高居英雄榜首位:奥罗克上校在葛底斯堡战役中阵亡,詹金斯上校在怀尔德内斯战役中阵亡。从1862年起一直在我们身边的正规军去了哪里?——那十个秉性刚毅的团曾冲下小圆顶山北部突出的山坡,向敌人发动猛烈冲锋,他们冲入山脚滚滚硝烟的混战中。他们回来的时候,幸存者不到一半。他们与艾尔斯将军一样——精神和行动都一样勇敢和忠诚。多年以后,在国防部沃伦法庭重新审查五岔路口战役的时候,有人突然问起他们:“当时,你们的正规军都到哪里了?”他们的嘴唇强烈战抖,答道:“长官,都埋在了葛底斯堡!” 随即一片沉静,沉静中多了些其他东西。在从五岔路口战役中幸存下来的将士们,有一千五百多人后来在怀尔德内斯战役、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以及在这两场战役的其他嗜血的战场中相继阵亡。为他们的牺牲深感骄傲也深表同情的联邦政府将他们残破的尸体都送去了在纽约市海港附近的岛屿上修建的和平堡阵亡将士纪念园中,以纪念其光荣。
老牌第一军的两个旅取代了他们,他们也在那里经历了血雨腥风的长期洗礼啊;其中一个是三次获得荣誉嘉奖的马里兰旅,下设第一团、第四团、第七团和第八团;在他们最近的一次行动中,我看见他们旅的两个指挥官在短时间内接连中枪;另一个是英勇的特拉华州旅,虽然规模较小,但却以忠诚著称,被载入这个国家最辉煌的历史。勇敢的丹尼森和格温将军今天率领着这两个旅;两位将军今天都谦逊地享受着今天的荣耀,就如同他们勇敢地忍受着他们的伤痛一样。
现在走来的是第一旅;来自纽约州的第五团、第一百四十团、第一百四十六团和第十五炮兵团,他们都勇猛敢拼,同等荣耀。他们的头儿是果敢刚毅的弗雷德·温思罗普,他在五岔路口战役敌人的炮火扫射下不幸阵亡;随后由格里姆肖和艾尔斯亲自指挥,在那个伟大的日子里取得了无上的荣誉。今天领头的是战功赫赫的乔·海斯将军,他骑马翩翩而来,显然还未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在1864年,那些持续了整个夏天的战斗中,第五军各旅的指挥官们过得非常艰难,各团的上校指挥官们也是一样。
那些取代正规军位置的人就这样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走进了不朽的历史。噢!善良的人们微笑着,鼓着掌,将鲜花抛向胜利的英雄同时还挥舞着手帕。这些会让你产生和他们一样的疑问,你也想要知道——你在那个绣有白色十字架的军旗下看到的,现在也正走在漫漫长路上的是什么样的队伍?
现在过来的是第三师,还有克劳福德将军,他因萨姆特堡一役而声名远扬;对于这名高大的绅士、一丝不苟的军人,我们都很熟悉。带领他的旅的是一批优秀的指挥官,包括勇敢无畏的莫罗,他来自“铁旅”,曾在葛底斯堡、怀尔德内斯和彼得斯堡战役中负伤;坚决果断的巴克斯特和英勇无畏的迪克·库尔特,这些都是负过伤的老军人。他们的军旗上绣有蓝十字架——他们的蓝色并不是指蔚蓝色的天空,而是直压头顶的滚滚硝烟。昔日曾带给这个师荣耀的人们——参加过半岛战役、安提塔姆战役和葛底斯堡战役的宾夕法尼亚后备军,现在走来了,他们具有强大的团队精神,战功赫赫——现在也只剩下少量的队伍了,但却如夕阳余晖般金灿、耀眼。
现在走来的队伍浩浩荡荡,甚为壮观,是敬爱的老牌第一军的最后一部分人;在葛底斯堡,他们英勇作战,激情澎湃的他们曾三次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可谓如烈士般令人崇敬;随后他们并入第五军,被获准保留原军旗,这是何等的殊荣。在1864年的血腥战斗中,他们打到就剩一个师;最后当他们四散的团队被编入其他旅后,他们的传统精神依然闪亮——到今天依旧耀眼!但是他们中,我曾经指挥的那六个优秀的团,现在安在啊?当时,这六个团占领了形如其名的位于敌人防守山顶上的“地狱堡”(Fort Hell)。6月18日晚,他们从那里发起了一场坚决、孤注一掷的冲锋,穿过“诅咒堡”(Fort Damnation)的火龙,冲进了里弗斯突出阵地前激战的泥泞大坑。
在游行的队伍里,我只看见他们中的两个团,华纳上校率领的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二十一团和沃伦上校率领的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四十二团——疲惫、瘦削、了无生气。我情不自禁违反了这个庄重场合的礼节,我在他们转向阅兵仪式的首席检阅官——总统阁下——之前,就向他们行了礼,在之前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许可,在之后我也没有请求任何人的宽恕。
英勇的斯莫尔率领缅因州第十六团过来了。葛底斯堡战役的第一天激战中,正是他们在英雄的蒂尔登带领下坚守住了阵地,他们军纪严明,就像斯巴达人一样,绝对忠诚,为荣誉而战;后来,他们遭遇了刺杀、砍杀、扫射、击溃与被俘;当可怕的夜晚降临时,只有四名军官和三十八名战士参加了战斗结束后的例行点名,所有人都缄默不语,他们悲悼在当天的战斗中阵亡的战友们。和他们走在一起的是纽约州第九十四团,由阿德里安·鲁特上校率领,大家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现在经过的是梅雷迪思率领的“铁旅”的余部,卢修斯·费尔柴尔德、亨利·莫罗、鲁弗斯·道斯和塞缪尔·威廉斯都是他们的人;印第安纳州第十九团,密歇根州第二十四团,威斯康星州第二团、第六团和第七团也都隶属铁旅。正是他们在葛底斯堡战役的第一天,在布福德和雷诺兹领导下冲上前线,在威洛比小河的那场猛烈进攻中,面对敌人压倒性的优势,他们顽强顶住了,为此牺牲了一千一百五十三名无比刚毅的战士;密歇根州第二十四团的牺牲最大——三百六十五人——到了晚上,参加早上部队例行点名的每一百个战士中就有八十一人丧生。
这是今天让众人瞩目的一支部队。威斯康星州第七团领头的是马背上镇定自若的霍伦·理查森。在霍伦高尚的军旅生涯中,在夕阳西下的五岔路口战役的血腥战场上,正是霍伦从燃烧的防护胸墙中跳出来救了沃伦将军一命,但他自己却遭受了致命一击。
现在走来的部队,他们的服装和动作都有些单调,但却充满了谦逊和满足——温赖特将军率领的炮兵。我可以从一百门炮声里分辨出这些炮的声音:第五正规军的D炮兵连,他们的大炮可以发射十磅重的炮弹,曾被黑兹利特送上小圆顶山的崎岖山顶;俄亥俄州第一团的L炮兵连,他们驻扎在小圆顶山的西坡上,并将炮弹射向敌人以示藐视和不屑。我没有看见马萨诸塞州第三团的马丁,他曾凭借钢铁般的意志艰难穿过大圆顶山、小圆顶山和魔鬼山洼之间的峡谷。但是第四正规军的B炮兵连在这里,在贵格公路的混乱中正是他们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在阵地中心的筑有碉堡的山丘上。马萨诸塞州第五团也在这里。从第五军的右翼经葛底斯堡死亡山谷到北安娜的一路上,他们的勇气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就在北安娜,就在我们的散兵线上,菲利普斯架起炮架,向那些躲满了杀害我军战士的狙击兵的营巢发动了成功的炮击。马萨诸塞州第九团的比奇洛在哪里?大部队穿过桃树果园前,比奇洛一直坚守在无掩护的前线,他决不退后,他只在大炮发射后坐的时候,才稍稍后退。他用尽了各种回击方式,从炮弹、子母弹、榴霰弹、手枪到军刀直到他的大炮、炮车、战马、战士。整个团都差点全部消耗掉。一年后在地狱堡的冲锋中,他又与明克指挥的纽约州第一团和哈特指挥的第十五团前来支援;就在那里,警惕性极高的比奇洛派遣他的勇士们穿过嘶叫的榴霰弹、纵射的炮弹,被炮弹炸得泥土、泥炭、鹅卵石都四处乱飞的战场将我几乎走到生命尽头的无用躯体抬了回来。
周围和远处的人群欢呼着;我耳朵听到的声音可比你们的大!
整个队伍经过时,我一直与那些真挚诚恳的军医们交换眼神,他们被我们铭记,但我们给他们的爱和荣誉却从来不够;我也与忠诚的随军牧师、医院和救护车班组的医护人员深情相望。这些人,我们不应该将其遗忘。这些军医、随军牧师和医护人员对于发生在战场后方的那些未被记录的事情比我们知道得要多得多。
在走来的队伍中,我还发现一些双眼闪光的年轻军官们正在朝检阅台这边观望。在多事之秋的风云变幻中,他们曾是我在战场上的家人。有时候,他们的表情颇为神秘,似乎是在狡黠地提醒我对他们在军营里进行的有益训练:他们需要参加清晨的例行点名,以“熟悉战友”;一些大学生被叫去用刀鞘在沙里画图,以阐述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关于“等腰三角形两底角相等”[13]的命题;一些非鲍登大学、阿默斯特大学、耶鲁或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则被安排去进行射击,他们需要用手枪在空中把发霉的压缩饼干打烂;另外一些大学生则被安排去进行马术训练,骑马并在马上用军刀刺向军粮库拴马桩上“有罪”猪肉做成的“土耳其人头”;或是以善于骑射的古代鞑靼人的速度骑马飞驰并捡起地上的手绢。另外一些大学生的一些自发和秘密的训练可以说是恶作剧。有一次他们认为有必要教一个新来的军需官骑马,但却灵敏地往他的鞍褥下面塞了几颗干松果子。
你们又准备故技重施,我看出来了,你们这群假正经的“伪君子”,你们这套把戏还是对付你们自己人更管用!哈哈!你们这群天真浪漫的年轻人!
第五军都走完了吗?或者说他们会走完吗?就只剩我一个人,还是依然跟你们大家在一起?
你们是十三名年轻的上校军官,我们组成一个朝气蓬勃、英勇无畏的团体,你们是我在军事法庭和1862年冬令营军校的同事:文森特,隶属宾夕法尼亚州第八十三团,在小圆顶山上随火焰马车升上天国;奥罗克,隶属纽约州第一百四十团,他冲向那场光荣防卫战斗的前线,瞬间就葬身在了一片相对宁静的高地上;杰福兹,隶属密歇根州第四团,当从小麦田战场上抢回丢失的军旗时,却惨遭多把刺刀刺穿;赖斯,隶属纽约州第四十四团,用鲜血染红了遭到疯狂扫射的斯波特西尔法尼亚山顶——他热切的灵魂被带去了遥远的地方,而非他死时所想的——“让我的脸,面朝敌人!”;韦尔奇,隶属密歇根州第十六团,是他第一个站在皮布尔斯农场的壁垒上高喊“小伙子,爬上来,翻过去!”因为他的勇敢精神,后来上级下达了相同的命令;普雷斯科特,隶属马萨诸塞州第三十二团,在经历6月18日彼得斯堡死战后,他和我一起脚挨脚躺在战地医院中,阴暗的松树似乎在低奏出午夜的安魂曲——我充满不祥预感,呼唤他一定要活下来——但那诡异的松风的曲子吹响的结果却与我祈求的相反;温思罗普,隶属第十二正规军,在五岔路口战役前,刚吃过我在圆木桩上摆的家庭似的午宴,不到半小时就在旋风式冲锋的最前线中弹身亡了。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了;——剩下还有瓦尼,隶属缅因州第二团,因在监狱里遭到虐待而憔悴不堪,从弗雷德里克斯堡被暴风式扫射的山坡后撤的时候,头部严重受伤,被迫退役;海斯,隶属马萨诸塞州第十八团,在怀尔德内斯战役的混战中被砍倒;格温,隶属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一十八团,也在那场战役中严重受伤;赫林与格温同一个团,在达布尼磨坊战役中失去了一条腿;韦布,本来是第五军的参谋,此后得到提拔,当他的旅正向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中猛烈的战斗风暴赶去的时候,他抬头朝他们的队伍注视的时候,不幸被子弹击中;洛克,第五军的副官长,当他在劳雷尔山战火熊熊的山顶发号施令时,一颗子弹恰好射穿了他的嘴!
你们这十三人中有七人在战争结束前中弹身亡,牺牲时都是所在部队的指挥官;剩下的每个人也都在激战中严重受伤;我是你们中最后一个幸存者,今天,我会和你们在一起,天上地下,永不分离。
“举杯痛饮!”[14]我的双眸穿过幻想的裂缝,我仿佛又看到了你们,“我亲爱的十三上校团,我们再成一体,永不分离!”
请原谅我,台上的绅士们!请原谅我,旧世界的大臣们和新世界的主人们。我有点儿迷乱,把这幻想成了我的阅兵式!
场上又响起涌动的掌声,为走近的队伍欢呼。他们是谁?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这支远近闻名的队伍的欢呼变成了一片满怀崇敬的低语声?那是萨姆纳将军和汉考克将军的老牌第二军,现在由同样赢得光荣且赞誉的汉弗莱斯将军领导。汉弗莱斯将军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军人,一位具有英雄气概的士兵,既高贵又谦逊。他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身后跟着的久经考验的参谋们也都骑着马。才华横溢的弗兰克·沃克是这群参谋的头儿,尤其擅长完成艰巨的任务,还有“乔·史密斯”(Joe Smith),军需司务长,曾因本职工作以外的英勇表现而被授予荣誉勋章。现在走来的人马非常显眼,色彩和组成让人眼前一亮,性格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的头上是第二军的徽章,三叶草,这是象征和平的标志,但对敌人来说却意味着三头的狼牙棒。在我们部队的徽章中,三叶草广受爱戴,就像是爱尔兰人热爱三叶草、英格兰人热爱玫瑰、苏格兰人热爱蓟草花一样。
现在走来的是理查森、考德威尔、巴洛和迈尔斯的第一师。但今天领头的并不是迈尔斯,因为他刚被派到门罗要塞看守杰夫·戴维斯(Jeff Davis)[15]一帮人去了。安迪·约翰逊(Andy Johnson)[16]宣称,他“想往那儿派个人,负责看守犯人,以免逃跑”。所以在这个令人骄傲的日子领头的是来自新泽西的拉姆齐。第一师的旅分别由麦克杜格尔、弗雷泽、纽金特和马尔霍兰领导,由此,你会发现即便是我们的战场上并不缺少三叶草、玫瑰花和蓟草花。从安提塔姆战役的森肯路、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的石墙、葛底斯堡战役的小麦田、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的布卢迪角、法姆维尔战役的旋涡战到沿阿波马托克斯河的追赶行动,我们都曾见到过他们的身影。阿波马托克斯河的追赶行动将李将军逼到死角,并最终答应了格兰特将军最先提出的投降建议和条件。我们对他们十分了解,这周围的人群似乎也如此。
杰夫·戴维斯(1808-1889),美国内战时期南方邦联总统。
这些都过去了,或者准确地说并没有过去,依然和我们在一起;同时我们的心里满满都是第二师的坚定部队——这是敏锐的巴洛所率领的师,塞奇维克、霍华德和吉本也曾带领过这支队伍。他们让人想起安提塔姆战役中,发生在敦刻尔教堂的可怕冲锋,在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中,马耶高地上更加不堪回首的一幕,以及葛底斯堡战役的最后时刻对皮克特冲锋和佩蒂格鲁拼死进攻的顽强阻击。同样浮现脑海的还有怀尔德内斯战役中战火纷飞的迷魂阵、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中的死亡爆炸和危机四伏的冷港;还有水手溪和法姆维尔战役中的辉煌战斗,以及所有最终取得胜利的光辉行动。这里有“科克伦军”的余部,他们经验丰富,他们被编入新成立的旅部,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中,当他们准备冲向那恐怖浓烈的战火硝烟的时候,随军牧师就站在这群勇士面前,这些勇士不得不暂停一会儿,低着头,和随军牧师一起祈求上帝的庇护和赐福。
曾参加怀尔德内斯战役的韦布旅今天由奥姆斯特德指挥;第二旅由来自纽约的资深上校麦基弗指挥;第三旅由特拉华州的伍德尔上校指挥。这个旅对“战斗的伤亡人数”这个无趣的词有着深刻的理解。这里有安提塔姆战役的福伦奇旧师余部、葛底斯堡战役的海斯余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的卡罗尔旅余部和冷港战役的史密斯余部。海斯不幸在怀尔德内斯战役中阵亡,卡罗尔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中严重受伤,史密斯在法姆维尔战役中战死。欧文的部队现在也并入这个旅了。这些部队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军队历史博物馆了。
现在经过的是优秀的缅因州第十九团,由坚定的斯波尔丁领导,英勇的希斯曾一度担任其指挥官。从皮克特冲锋中那死亡无处不在的侧翼,经过“格兰特战役”的所有可怕战斗,再到阿波马托克斯大胜利的最后之战,他们所到之处,无不出类拔萃。现在他们队伍里,还有老斯巴达第四团经过魔鬼山坳战斗后的幸存者,就在那里,邦联的朗斯特里特将军的部队知道了他们的厉害。
不朽的新罕布什尔州第五团通过时,我们看到了他们的所有幸存者。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他们因为在第三军的坚固防线上作战而闻名。果敢刚毅的旅长克罗斯上校就阵亡于此。新罕布什尔州第五团总共有二百九十五人在这场战斗中阵亡,这个伤亡记录在所有悲壮的荣耀中都是极其沉重的。
现在经过的部队人人泰然自若、轮廓分明,似乎身属异境,俨然已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他们是谁?他们就是明尼苏达州第一团。因为一些正当理由有时也被称缅因州第一团;葛底斯堡战役后更加深入人心,当时面对压倒性多数敌人的进攻,他们展开了拼死的反冲锋,伤亡惨重,每一百人就有八十三人阵亡!从布尔河到阿波马托克斯河,虽然队伍人数在不断缩小,但其旅长却从来没有换过人。今天一位谦逊的幸存者,豪斯多夫上校骄傲地率领着明尼苏达第一团做最后一次行军。难怪当他们通过时,潮涌般的致敬声中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声响。你说不清他们从哪个世界来或者他们要到哪个世界去。
我们深深呼吸着,内心深深悸动——我们的心属于他们——就像是在回答遥远地方某个“集合”命令的鼓声一样。
现在走来的这个师透着老军人的骄傲,让远方的观众都开始准备欢呼迎接。这是一支颇懂灵魂轮回的师:灵魂会附着于不同的身体,顶着不同的名字生存;他们还了解人性的考验、受苦与牺牲的命运,但他们最了解的莫过于始终忠诚、永远向前的不朽精神。这是莫特的师,虽然4月6日他才在哈彻河战役中严重受伤,但今天,他仍然亲自上阵领导。这是历经胡克、卡尼以及后来我们高尚的贝尼和西克尔斯第三军领导后的所有余部。今天,他们依然戴着令人骄傲的“卡尼臂章”——红色菱形图案。贝尼的师也已经和莫特师合并了;这些旅现在的指挥官是勇武的德特洛布里安和两名优秀的军人:来自密歇根州的皮尔斯和来自新泽西州的麦卡利斯特。他们师的军旗现在同时采用了第二军和第三军的标志——菱形和三叶草。
在他们上空远远浮现出海市蜃楼般的一幕,那是他们在半岛战役,然后是在布里斯托战役、马纳萨斯战役和尚蒂伊战役,还有钱瑟勒斯维尔战役和葛底斯堡战役中,他们从李子小河谷到可怕的桃树果园的猛烈的前线战斗中所表现出的坚强本质。正是在从李子小河谷到桃树果园战场的前线,当我们从硝烟滚滚的小圆顶山看下去时,身穿贴有闪亮饰面军服的威猛刚强的战士们,正密密麻麻地挤在穿着蓝色制服的战友身边并肩作战,大地也因此而闪耀着红色。这之后,在为了迎接最后战役所做的部队合并中,他们又带着之前的声誉、精神和忠诚并入了第二军——第二军由此成为整个军团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为第二军的名声又增添了一抹英勇的绚烂。
现在走来的是重型炮兵团,他们总是在战况紧急时,被突然调去执行意料之外的陌生任务。在斯波特西尔法尼亚战役中,他们在战斗旋涡最激烈的地方作战,他们严格执行军令,是当时战场上损失最大的部队:单单一次行动,马萨诸塞州第一团就损失了三百名将士,缅因州第一团损失四百八十一名将士。1864年6月18日,在彼得斯堡战役中,在一场贸然发起的冲锋中,缅因州第一团就因那场徒劳的进攻而损失了六百三十二名将士。骄傲地骑在马背上指挥他们的是拉塞尔·谢泼德——今天他离开旅长的职位来领导他们。这些幸存者的出现让人内心深处情绪激昂,与那些烈士们一样,他们也怀有同样甘于奉献的忠诚,应该得到同样的荣誉。
现在经过的是内心崇高、顽强勇敢的缅因州第十七团,从葛底斯堡小麦田中激烈的混战到在阿波马托克斯战役中逼迫李将军交出停战白旗,一路都有他们的身影。今天霍华德著名的老牌第三团也加入其中,可谓增光添彩、劲头更足。从坚毅的罗伯茨、英勇的查利·梅里尔、敏锐的韦斯特到坚定的威廉·霍布森,他们的一些印记依然可见;但近来担任指挥的是查利·马托克斯,这是一个拥有男孩般纯洁心灵的男子汉、军人。他们中有三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在那些已经远去不再的大学岁月中,我们一起探寻今生应当怎样度过。在后来各自的人生岁月中,我们分别用自己的生活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刚刚走过的是炮兵,他们的枪炮我们都很熟悉;但一些更为熟悉和亲切的部队,我们却没有再看到:霍尔率领的缅因州第二团,葛底斯堡战役的第一天,他们在骑兵前线作战,连撤退时也跟冲锋时一样勇猛,直到后来,日落的军号响起他们才知道让撤退;史蒂文斯率领的缅因州第五团,在那个充满悲剧的日子里,他们拼死血战,在那座赫赫有名的山上给来自路易斯安那州所谓的“老虎队”修建了一座坟;是他们怒吼着穿过了1864年战斗的所有黑暗,捍卫了先辈们创下的所有荣誉。我们所知的他们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后备军”。
盛大的游行队伍都过去了,这一天也结束了。但我们仍在原地徘徊,久久不愿离开。我们也不愿去多想,今天之后,这些战士、战马、军旗都不会再如此威武、如此壮烈、如此快乐地重聚一起了。匆匆一晃,这些战士、这些战马、这些军旗都已经掠过,飞向了前方,就像昔日一样;他们再一次跨过长桥和摇摆的浮桥,进入弗吉尼亚州,到达波托马克河岸边,他们屹立着、跳跃着、飘扬着,就如同五年前出发一样,目光闪亮、意志顽强、信仰坚定。他们过去的出发是为了现在的回家。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带着胜利骄傲地回家了,在至高宝座上端坐的仁慈上帝的满意注视下,回家。
【注释】
[1]East Theatre
[2]West Theatre
[3]即现在的阿灵顿国家公墓(Arlington National Cerement)。
[4]Provost marshal’s Brigade
[5]First Street,East
[6]Route step and Right shoulder arms
[7]Cadenced step and the shoulder arms
[8]Carry
[9]The Huns of Attila
[10]Tamerlane
[11]Samuel Chamberlain,Joshua Chamberlain的弟弟。
[12]Great Noah Ark
[13]Pons Asinorum
[14]Waes Hael
[15]邦联的总统。
[16]即联邦的安德鲁·约翰逊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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