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糊涂，老子更糊涂

13.儿子糊涂，老子更糊涂

原文

贾谧之谮太子于后也，后信之，以其未有可废之罪，故为不臣之语，强使醉而书之。www.guayunfan.com然其迹甚明，其情易察，孰有臣子将为逆于君亲而敢露其手书乎？惠帝昏庸，既莫之辨，遂使储君被诬，莫能自白，卒冤以死，不亦哀哉！夫事之可验，莫如手书，而亦有不可尽据者，此类是也。

——《惠帝废储》

晋惠帝废太子事件的主角是贾南风贾后、贾后的外甥贾谧以及晋惠帝太子司马遹。太子司马遹小时候特别聪明，很得晋武帝的宠爱。不过正是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太子长大后一味玩乐，把东宫弄得一团混乱。他不喜欢老师，便经常弄一些恶作剧，搞得老先生们痛苦不堪。他只喜欢待在后宫里，按规定每个月内府给东宫五十万钱，但他总是超支，没办法便让人把太子西园里的蔬菜、水果，甚至内府供给的米、面等东西拿到市场上卖，换成钱继续享乐。这是个典型的花花太岁。

能跟他相比的是贾谧。贾谧是韩寿和贾后妹妹贾午的儿子。他们俩便是“窃玉偷香”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过贾谧之所以姓贾不姓韩，这又有另外一段故事。

贾充（贾后的父亲）的妻子郭槐，是妒妇的典范。贾充逗乳母抱着的儿子玩耍，被她看见了，便以为贾充与乳母有私情，于是，便让人把乳母打死了。可怜贾充的儿子找不到乳母，又害怕又想念，没过几天也死了。贾充老不长进，一连两次，两个乳母、两个儿子都是这样死了，于是他便断了后。正好韩寿早早死了，贾午便把贾谧带过来，改了姓，继承了贾充的爵位。

贾谧小小年纪，既继承了老爸的才华风流，又继承了外公的爵位，又是皇后的亲外甥，当然是想要多富贵就有多富贵。相比之下，晋惠帝受贾后控制，太子的母亲谢妃也没有什么势力，太子跟贾谧比起来除了是正规的龙种、未来的天子之外，没有哪点比得上贾谧的，因此，他老受贾谧欺负。

据说两个人在一起下棋，贾谧经常不管君臣尊卑的礼节，直接对太子呼呼喝喝，有一次太子的叔父成都王司马颖正好在场，便呵斥了贾谧一顿。贾谧回头立刻向贾后诉苦，结果司马颖立刻就被赶出了京城。

司徒王戎有两个女儿，姐姐比妹妹漂亮。贾谧和太子都想得到姐姐。不过贾谧棋高一着，他让姨娘贾后帮忙，让晋惠帝做主把妹妹许配给了太子，而自己则娶了姐姐。太子很郁闷，不过毫无办法。

这样几次之后，太子怒了，他才不管你有多尊贵呢。反正我是太子，算起来我是君，你是臣。于是，贾谧去拜见他，他便不给好脸色看，要不就随便打声招呼便躲到后院去玩，要不就不理不睬。几次之后，贾谧也怒了，你不就是个太子吗，我让你失去了太子之位，看你还拽不拽？

当年贾后为了掌握朝廷大权，便捏造罪名诬陷晋武帝任命的辅政大臣、太后的父亲杨骏，最后不仅杀了杨骏，还废掉了杨太后。有了这一段故事，贾谧便跑到贾后那儿说，我听人说，太子经常宣称以后要效仿杨太后的事情，把太后您废掉，您还是早作打算吧。对这个不是自己生的儿子，贾后一直很不放心，听外甥这么一说，她立刻相信了。于是，她便与贾谧密谋，用计把太子废掉。

贾谧找到美男子潘安也就是大才子潘岳，让他用太子的口吻拟好一篇祭神的文章，不过表达的却是谋逆的意思。里边有这样的话：“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共约克期而两发，勿疑犹豫，致后患。”然后以惠帝的名义召太子入宫。太子进宫，却被告知惠帝赐给他一壶美酒，一盘鲜枣，让他赶紧吃。他不敢违命，很快就醉倒了。

这时，贾后让人拿来纸笔，骗他说惠帝要他呈一篇祭祀的文章，既然醉了没办法了，那就抄一篇呈上去。太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照着抄了一份，于是，第二天，上早朝的大臣们便都看到了太子手写的谋逆之文，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证据确凿，只能眼看着大怒的晋惠帝下诏贬太子为庶人。不久，被迁到宫外的太子便被贾后派人勒死了。

就这样，好端端的太子转眼间变成了地府游魂。所以张燧才对这件荒唐事大鸣不平，在古代，手书的确是最扎实的证据，不过这种证据有时候也不可靠。譬如说晋惠帝太子这次，谋反是多么私密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张旗鼓的，还要在纸上写出来？可想而知，这太不近情理，可惜，大臣们不敢说什么。而晋惠帝如果有正常人的智慧，随便想一想也是可以看出点蹊跷来的。所以啊，儿子糊涂，老子更糊涂，结果就只能任由人家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