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赵魏斗法三分晋
在诸侯割据的局面下,周天子对诸侯国的控制式微,基本上属于名存实亡,仅仅维持着一个天子的名誉。天子无权,各诸侯国都想成为霸主。成为霸主的首要条件是得有足够的土地和人口,所以,为了争夺这些必备的条件,各国之间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诸侯国之间的关系完全取决于各自实力的大小,战争成为当时社会最频繁、最有效的争霸手段。在残酷的战争中,像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秦穆公等力量强大的诸侯,一方面兼并周边小国及少数民族部族的土地,索取岁贡,壮大自己的经济实力,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又打着维护周天子的旗号,借助会盟这一活动形式,尊王攘夷,维护周礼,出兵干涉他国事务,为自己谋取利益。
在诸侯争霸的同时,各个诸侯国内部则同样有各种势力在控制着国内的局势。国力强盛的晋国也是如此,卿大夫之间明争暗斗,最终只留下韩、赵、魏三家。而这三家,最终把晋国瓜分,成为新的诸侯国。
国中之国
随着岁月的向前推进,在春秋后半叶,一大批因军功而受封赏的新贵族被推上了政治舞台。这些人逐渐在战争中掌握了部分诸侯的权力,同时培养和发展私人势力,父子相因,世代卿相,成为与旧的宗室势均力敌的集团。因为这个原因,各国卿、大夫势力急剧膨胀,比如鲁国的三桓、郑国的七穆、齐国的田氏、晋国的六卿实际已经掌握国政,把国家分裂开来,变成数个国中之国。
握有实权的卿、大夫在自己的领地里实行变革,缓慢而又不择手段地攫取权力,兼并弱小的家族,蚕食诸侯。一些势力最强大的卿、大夫千方百计地拥戴有利于己的公子为君,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在晋国,曲沃强宗形成于东周初期,其他异姓或同姓大族等大都在晋文公称霸前后形成并发展起来。这些贵族很多是新晋贵族,因为立下军功,领到封邑,子孙世代都是卿、大夫。他们的封邑面积很大,多则数县,人口十几万户,有自己的家臣,可以征收赋税,训练军队,讨论政事。封邑内的家臣和军队只效忠封君一人,带有强烈的私人政治色彩,封邑实际上已经是国中之国。在你争我抢中,晋国大族最终剩下韩、赵、魏、范氏、中行氏、知氏六家,并称为六卿。六卿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希望有机会成为晋国的主人。
转眼间到了晋定公十九年,范氏、中行氏被赵简子击败,带着族人和残兵逃走了。后来知、韩、赵、魏四家联手,准备把原来范氏、中行氏的封地瓜分,但是没想到却被知伯抢先下手了。知伯因为立晋哀公而得以执掌晋国朝政,名正言顺地乘机占领了范氏、中行氏原封地。于是,四族的局势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知伯的权势远远大于其他三家。这个时候的四卿分别是知伯瑶、赵襄子无、韩康子虎、魏桓子驹。知伯瑶随着权势的逐渐变大,就想逐渐蚕食其他三家,成为晋国的领主。
这一年,知伯瑶为了自己力量的壮大,假称晋侯之命向韩、魏索要百里之地和人口,得地后又转向赵襄子索要,被赵襄子一口回绝。知伯瑶对韩康子虎和魏桓子驹威逼利诱,以灭赵后三家平分赵地为条件,联合两族发兵攻赵。赵氏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退守晋阳。但是晋阳城池不坚,也没有多少存粮和钱财,更要命的是,守城士兵的装备老旧不齐,赵襄子顿时感到自己的末日将到。但是,由于晋阳军民士气旺盛,坚守城池,知伯、韩、魏三军围困晋阳近两年,久攻不下。
最终,三军想出一个非常狠毒的法子,那就是引汾河水,水淹晋阳城。就在晋阳告急的关键时分,赵襄子的谋士张孟谈偷偷地出城潜入韩、魏军中游说,晓以利害。韩、魏本不满知伯的跋扈,此次攻赵也是受胁迫而来,并不情愿。于是,他们便与赵盟约,然后合力猛攻知伯。韩、赵、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采用同样的方法,出其不意地水攻知伯军营,知伯被俘,后来被处死。知氏一族最终被灭,知氏封邑的土地与人口被韩氏和魏氏平分。
三国势力的再次扩大,得益于晋哀公死后晋幽公新立。韩、赵、魏借机蚕食晋国国君的土地,只留绛、曲沃给晋君居住,瓜分了晋国其余的全部土地。韩、赵、魏各不隶属,自成体系,晋幽公不但不能君临三家,反而造成了必须屈尊向三家朝拜的可笑局面。韩、赵、魏这三国形成后,积极实施改革,力量都迅速壮大起来,几乎可以跟中等的诸侯国相匹敌。
邺县之治
魏文侯励精图治,礼贤下士,麾下谋臣如雨。当时邺地(今河南安阳附近)是魏都的重要门户,且是战略要地,但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魏王特派西门豹治理邺地。
西门豹到邺地后,微服私访,调查百姓疾苦。百姓给他讲了地方大户每年给河伯娶媳,钱财被搜刮殆尽的事情。
人们说:“邺县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搜刮钱财,收取的这笔钱有几百万,他们只用其中的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女巫只要看到小户人家的漂亮女子,便说www.guayunfan.com‘这女子适合当河伯的媳妇’,于是下聘礼将女子娶去,给她洗澡洗头,穿新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并斋戒;并为此在漳河边上给她盖好供闲居斋戒用的房子,张挂起赤黄色和大红色的绸帐。这个女子就住在那里面。这样经过十几天,大家又一起装饰点缀床铺枕席,让这个女子坐在上面,然后使它浮到漳河中。起初,女子还在水面上漂着,但漂了几十里便沉没了。因此,那些有漂亮女子的人家,大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了。”
西门豹于是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等都到河边去送新娘,也请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要去送送这个女子。”
又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日子了,西门豹到河边与三老等人相会。女巫是个老婆子,已经七十来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几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站在她的后面。西门豹看了看“河伯的媳妇”,回头对三老等人说:“这个女子不漂亮,麻烦女巫到河里去禀报河伯,我们需要重新找一个漂亮的女子,迟几天送她过去。”
差役们于是一齐抱起女巫,把她抛到了河中。过了一会儿,西门豹又以女巫去了那么久为由,派人将女巫的三个弟子抛入河中。后来,西门豹又说:“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禀报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于是,他又派人把三老抛到河中。
西门豹弯着腰,恭恭敬敬,面对着漳河站着等了很久。长老、廷掾等在旁边都惊慌害怕。西门豹问:“女巫、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这些人立刻吓得跪在地上拼命叩头,额头上的血流了一地,脸色像死灰一样。
西门豹这才说:“好了,你们可以起来了,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你们都散了吧,离开这儿回家去吧。”
西门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巧妙地制服了当地的三老和廷掾,废除了为河伯娶亲的陋习,止住了人口的流失,为百姓节省了每年为河伯娶媳付出的大量赋税。
后来,西门豹为了解决漳河泛滥和邺地盐碱化严重的问题,在漳水南岸开凿了十二条水渠。这十二条水渠减少了漳河水害,并且改善了邺地的耕地质量。邺地的经济开始复苏,它地处赵、魏之间,离卫、齐很近,西门豹利用邺地的这个地理优势,鼓励百姓从事商业,获利颇丰。
邺地在西门豹的治理下,成为魏国的战略基地。赵国由于无法突破邺地对邯郸的封锁,一直无法南进中原。
索封诸侯
有了像西门豹这样有才干的官员,魏国十分强盛,西得秦西河之地,北灭中山,东与韩、赵联合打到齐长城,南得大梁(今河南开封),领土可谓广大。
赵国也不甘寂寞,公元前383年,赵国出兵攻打卫国,卫国抵挡不了,便向魏国告急,请求支援。魏国派兵攻赵救卫,魏、赵两军大战,结果赵军战败。
第二年,卫国乘赵军失利之际攻占了赵的刚平(今河南清丰西南),并挥师直逼赵都中牟(今河南鹤壁西)。
第三年,赵改变策略,求救于楚国,楚援赵击魏,兵锋直指魏国黄河一带。由于楚国的介入,赵军反攻成功了,一举攻克魏国的棘薄(今山东魏县)和黄城(今河南内黄)。
公元前372年,赵国继续攻卫,攻取了卫国的七十三个邑。七年后,赵夺取了卫国的鄄(今山东鄄城北),势力趋于最大。
再说三晋之中最弱的韩国。由于内政一直较为混乱,所以韩国的力量十分弱小。公元前375年,魏国与楚国打得精疲力竭之际,韩国乘机起兵进攻郑国。此时魏国和楚国已无暇顾及,韩国得以一举吞并郑国,疆域因此扩大了许多。
随着晋国王室江河日下,韩、赵、魏三国在三家的苦心经营下发展迅速。三国相继建立了较为有效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虽没有诸侯之名,已具列国之实。于是,三国的开国立鼎已经势在必行。
公元前403年,韩国、赵国、魏国同时派遣使者到成周朝拜周天子,三国的使者是侠景、公仲连、田文。三人共同奏明周威烈王,请将三晋列于诸侯名册之上。
周威烈王问他们:“晋国的土地是否已经全部归于三家?”田文回答说:“晋国早已失势。韩、赵、魏三家凭自己的力量,夷平外敌,从别人手中得到土地,并非从晋国公族那里抢夺土地。”周天子认为,既然如此,三晋做诸侯何必告诉他?
公仲连毫不客气地回答:“我们三家只不过出于尊敬周天子,所以来通知一声。只要周天子正式封了三晋,三晋日后必能辅助天子。”
周威烈王只能顺水推舟承认事实,封韩虔为韩景侯、赵籍为赵烈侯、魏斯为魏文侯。三晋受了周天子册封,名正言顺,纷纷正式建都。魏建都于安邑,赵建都于中牟,韩建都于平阳,并正式建造了宗庙。但晋国国君的封号仍然保留着,呈现着三晋与晋国国君并存的局面。
又过了二三十年,公元前376年,韩、赵、魏联合行动,终于废掉了有名无实的晋君。晋国从此结束了自己的存在。
公元前370年,魏武侯去世。公仲缓与公子莹各聚集了一伙谋臣,争夺魏国王位,两派势力相互残杀,各不相让,魏国大乱。韩国和赵国看准这个天赐良机,立即行动,借口魏国内乱,帮助魏国平乱,把军队开到魏国都城下。魏国混乱至极,怎么能够抵御韩赵两国的联军?眼看魏国就要保不住了,但局势却又有了变化。
这时候,韩赵两国的矛盾暴露出来了。两国的争执不下,给了魏国生存下来的机会。韩、赵联军直取魏国都城,并非为帮助魏国,都是意在索取:按照赵国的打算,联军要以公子莹为目标,最好能杀死他,乘机占领魏国的土地,即使瓜分不了魏国,也能得到实惠;韩国则比较客观,认为魏国虽然内乱,但国力并没有太大损失,不如借机将其一分为二,化大为小,一步步吞食魏国。因此,韩、赵两国彻底闹翻了。韩国不与赵国商量便把兵力全部撤回,导致赵军孤零零地留在魏国土地上,成为危险的猎物。公子莹认准时机,一举击败公仲缓。同时,他又凭借着强大的实力,打败了赵国,坐上了魏国君位。
连年的征战使将士疲惫不堪,于是,三国各自休养生息,把精力放在治理内政、发展经济上。华北大地上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春天。但是这个春天是短暂的,因为这个时代本就是虎狼相争的时代。然而经过发展,三国虽然不能称霸,但已具备实力使自己的国家免受外敌入侵,为七雄并立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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