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聊生不得不反的故事

第十五章　民不聊生不得不反

天启二年（1622）六月下旬，徐鸿儒率领起义军在邹县打败了明朝官军，占领邹县。

邹县是儒家孟轲的故乡，孟轲是古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人物，仅次于孔子的一代儒家宗师，有“亚圣”之称，邹县城外有孟庙和孟子嫡系子孙居住的“亚圣府”。起义军包围了亚圣府，杀死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孟承光的长子孟宏略，随即活捉孟承光及其母亲，就地处死，捣毁了孟庙，将“亚圣府”夷为平地。

徐鸿儒为什么屠杀孟子的后裔？为什么践踏斯文？莫非他与儒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卖牛纳税拆屋炊

明朝有几次大的赋税变革，比如万历年间张居正的改革，他推行的“一条鞭法”，给一部分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减轻了负担，但是，每次变革，都不能从根本上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反而成了官府横征暴敛的新借口和新起点。

明神宗万历年间，朝廷政治腐败黑暗，土地兼并日趋激烈，加之连年灾荒，人民苦不堪言，全国各地怨声载道。

万历二十五年（1597），山东参政吕坤在上明神宗朱翊钧的奏疏中谈到，自己久在地方为吏，见天下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屋不遮雨，饥民背井离乡，大片田野荒草丛生。现在天下的形势，大乱的征兆已经显露，只是还未形成大气候。他明确地指出：“白莲教结社，遍及四方，倘有揭竿而起者，这些(www.guayunfan.com)就都是归附之人。”

白莲教是中国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源于南宋佛教的一个支系，崇奉弥勒佛，元代以后在民间流行，传说宋高宗绍兴三年（1133），由茅子元创立佛教分支白莲宗，因教徒“谨葱乳，不杀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后逐渐演化为民间社群组织白莲教。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白莲宗，即白莲教。白莲教教内等级森严，常被用为农民起义的组织工具，如元末红巾起义。白莲教是元末农民大起义的首先发难者，“白莲教要夺天下”，明朝鉴于历史教训，曾经屡次严禁白莲教，并写进了法律。

白莲教于是转入地下秘密活动。当时蓟州人王森倡导白莲，自称闻香教主，其教徒有大、小传头及会主诸号，遍及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六省。万历二十三年（1595）和二十四年（1596）王森两次被捕入狱，后死于狱中。其子王好贤与山东巨野人徐鸿儒、景州人于弘志继行其教，信徒不断增多，仅山东一地，徐鸿儒所传法门弟子，就已经超过200万。

万历末年，山东连年受灾，巨野一带出现了“民相食，骨肉不相保聚”的悲惨景象，兖州、滕县一带，也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同时，由于后金贵族大肆向关内扩张，朝廷也一再向农民加派征辽饷银等赋税。万历四十六年（1618）九月，朝廷下令增加天下田赋。四十七年（1619）十二月，再增天下田赋。四十八年（1620）三月，又令增加田赋。天启元年（1621），朝廷又加派关税等各式杂税，将山东饥民推向了绝路。

民不聊生不如反

天启二年（1621）五月，山东徐鸿儒率领白莲教徒正式发动起义。

徐鸿儒，原名徐诵，山东巨野人，后迁居郓城。他是闻香教主王森的徒弟，山东白莲教的首领，传教已有20多年。天启二年（1622），蓟州闻香教首领王好贤看到朝廷在对后金作战中连连受挫，下层百姓处于水火之中，盼望有人发动推翻明朝的起义，遂秘密与徐鸿儒相约，联络各处白莲教徒在中秋节同时揭竿而起。徐鸿儒针对山东农民饥寒交迫的凄惨情形，提出了如果皈依白莲教，可以安保终身不贫，能够见到金银山、米面山、油泉酒井，满足饱腹之欲。于是巨野、郓城一带的饥民争先恐后携妻领子前来投奔，徐鸿儒很快就汇集起几万大军，声势浩大，官府不能遏制。

因起义计划泄露，徐鸿儒“以事相激”，率先发动起义。他以印传旗，号令各方同时起事，皆以头裹红巾为号，公开亮出起义旗帜，占据了郓城梁家楼。徐鸿儒自号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乘兴胜元年，很快远近四方都有响应。郓城知县余子翼急忙拼凑兵丁乡勇前去征讨，兵丁却大多趁机逃遁。五月十三，起义军突袭郓城，里应外合，顷刻城破，余子翼只身潜逃。十四日，起义军回师猛攻巨野城，因巨野城城厚兵强，事先有所准备，一时难以攻克。起义爆发后，曹州（山东菏泽）、濮州（山东濮县）震动。兖西兵巡道阎调羹匆忙调遣各县乡兵，星夜赶往郓城、巨野；巡抚都御史赵彦、总河侍郎陈道亨、巡抚都御史王一中等人，自五月二十开始，合兵围剿起义军集结地侣家楼、武安集等处，先后有6000名义军被杀害，但主要据点梁家楼仍为起义军坚守。

徐鸿儒在梁家楼与官军苦战之时，隶属于他的另一名闻香教首领张东白，也聚集起数万之众，在邹县杨徐镇揭竿起义。此时官军乡勇大都调往郓城、巨野一带，兖东空虚，因而这支起义军进展顺利。五月十七，张东白攻破郓城，署印通判郑一杰冒雨出逃。

与此同时，兰陵人沈智率领另一支起义军围攻滕县，当地百姓十之八九参加了义军，守城的丁壮纷纷逃散。上任才三日的知县姬文允亲自来到街坊巷里，挨门挨户叫人出来守城，但无人前来，姬文允急得吐血数碗。他站在城墙上，询问义军为何起义？义军回答：都是由于董二。董二，滕县乡绅，前延绥巡抚董国光之子，长期横行乡里，残害百姓。不多时，滕县城池被攻破，姬文允被活捉，董国光逃走，义军杀死了他的女儿、女婿。六月初七，起义军又在峄县城外大败兖东道王从义，随即攻克了峄县城。六月十一，徐鸿儒起义军向邹、滕一线转移。由于官军云集巨野、郓城，徐鸿儒数次攻打巨野县城均未成功，在梁家楼、武安集又接连受挫，于是放弃郓城、巨野的营地。十二日，起义军突破官军的防线，十七日渡过运河向东而行。沿途官军大都紧闭城门，不敢应战。

六月下旬，徐鸿儒与张东白、沈智三方会师。起义军此时已经拥有十几万人，声势浩大，震动了淮河、济南一带，也震惊了朝廷。当时都司杨国栋已调回邹县，都司廖栋也尾随徐鸿儒折回兖东。杨、廖会合后，官军开始进攻邹县。双方才一交手，徐鸿儒突出奇兵，攻击官军两翼，官军溃败，退守兖州。起义军随即夜袭官营，杀死官军将领，缴获了大量粮草、兵器等。邹县，是孟轲的故乡，城外有孟庙和孟子嫡系子孙居住的“亚圣府”。起义军在占领邹县期间，包围了亚圣府，杀死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孟承光的长子孟宏略，随即活捉孟承光及其母亲，就地处死，捣毁了孟庙，将亚圣府夷为平地。

七月，于弘志在阜阳率白莲教徒起义，由于孤立无援，很快遭到官军围剿，于弘志被斩于马下。艾山白莲教首领刘永明自称安民王，手下28员将士分别涂面，号“二十八星宿”。他们也聚集了两万多人起事，同样遭到官军的镇压，刘永明在就刑时还自称“寡人”。

七月十四，徐鸿儒、张东白率起义军攻占了滕县与沛县交界处的夏镇，阻断了漕运河道，截获多艘粮船。后把总姚文庆等人集合军壮乡勇，夺回了漕船。接着义军又奔至沛县，计有万余人拥至城下。知县孔闻礼率守城将士极力抵御，方保城池不失。后官军援军抵达，起义军拔营而去。

横扫海内终成梦

徐鸿儒起义军迅速发展，至此已经拥有十几万人，占领据点十几个。他们先后攻沛县，围曲阜，袭郯城。山东巡抚赵彦一面急忙用檄文告知所部乡勇，加强各主要城堡的防守兵力，收复了郓城和峄县，同时十万火急向朝廷请求援军。当时内地一直比较安定，山东久无重兵，看到起义之火越烧越旺，朝廷迅速调集了四五省的兵力，包括两广支援东北对后金作战的军队，天津、登莱的海防部队，以及沂州、真定（河北正定）、保定的地方武装开赴山东，另外又集中了各处乡兵义勇几万人。熹宗朱由校起用了在家的原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杨肇基须发皆白，抖擞精神，和巡抚赵彦一道坐镇兖州。张东白等趁杨肇基未至，组织了18万义军分三路进攻兖州，准备先取兖州，次攻济南，但未能奏效。此时义军除了在邹、滕一线部署主力外，还分兵在二县之间的峄山周围，连接数营，与邹、滕相为犄角。双方在兖州展开了生死决战。

兖州，是鲁南的军事重镇，兖州府所在地。起义军进攻兖州，总兵杨肇基派兵出城掩杀，义军不敌，撤回到滕县。官军进攻邹县，经过大小数十次激战，也未能攻克。赵彦于是指挥官军“偃旗息鼓，暗袭各营”，偷袭峄山外围据点，起义军撤到峄山，凭险固守，很快又遭到汶阳、邹县乡勇的攻击，终告失守。官军又围困邹县，切断了邹、滕两地之间起义军的联系。此时，邹、滕两地的白莲军尚有近十万人。

九月二十，滕县义军出城打粮。在官军的长期围困之下，城内粮食断绝，瘟疫流行，死者“日以百计”。官军乘义军出城之机，攻占了滕县县城，城内的一万多义军撤出后，向南进击，淮兵闻风而散，徐淮一带为之震动。由于受到黄河天险的阻挡，这支义军只得又折向西北，计划再回郓城、巨野地区重新建立根据地。十一月十一，起义军开至巨野县康家集，误入官军的埋伏圈，全军覆没。

十月，官军收复锡山。徐鸿儒、张东白等被困于邹县城内，孤军奋战。这时，城内粮草已尽，瘟疫大作。义军都督侯五、总兵魏七等人拔去义军旗帜乞降。官军随即用火攻城，徐鸿儒等人继续坚守。十月十九，城池失守，徐鸿儒落入官军之手，接着被押往京城，十二月，被车裂于市。徐鸿儒临刑时叹道：“倘能延迟数日，就能横扫海内，锋芒所至，无人能够阻挡。”徐鸿儒起义至此宣告失败。

天启四年（1624）八月，徐鸿儒余部再次起事，攻打兖州。崇祯元年（1628），邹县的另一支白莲教派聚集泗州，重新发动起义，攻打兖州府。之后，崇祯七年（1634），李自成在陕西米脂起兵，连续不断的农民起义最终导致了明王朝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