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矮谋高安齐国,除暴使楚传佳话

身矮谋高安齐国,除暴使楚传佳话

——晏婴传

俗话说，乱世出英才。春秋时代，各国纷争，历史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杰出的谋略家晏婴。晏婴（？—前500），字平仲，夷维（今山东高密市）人，生年不详。相传他身材矮小，貌不出众。父亲晏弱，字桓子，在齐顷公、灵公时期为卿（执政的高级长官）。周灵王十六年（前556），即齐灵公二十六年，晏弱死，晏婴继任为卿。从此，他开始了辅佐齐国灵公、庄公、景公三代的历程，前后达50余年。他生活俭朴，为人刚正，是齐国极有声姜望的人物。他做相国之后，吃饭时肉食很少，妻妾也不穿丝织衣服。在朝中，不论君主同他谈什么，他都直陈自己的意见；对于没同君主讨论过的事，他就本着公正的原则去处理。就是以这种刚正不阿的作风，他在辅佐三代国君时受到了列国的称赞，成为当时著名的政治家、谋略家，也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贤相之一。

一、辅佐灵公，革除弊政

晏婴做卿时，已近灵公末年。齐灵公昏庸怪僻，常做些出格的事。有一阵子，他喜欢让宫中的妇女都女扮男装，但又禁止宫外的女子模仿，如发现违命者，就命人撕下她的衣服，扯断她的衣带。可是上行下效，受宫里的影响，宫外女子仍竞相着男装。不论灵公怎样三令五申，全无效用。一天，晏婴来朝，灵公便向他说起了这事，问晏婴该怎么办。晏婴说：“您允许宫里的女子着男装，但又禁止宫外的女子模仿，这本来就表里不一，好像挂羊头卖狗肉一样。如果您能禁止宫里的女子着男装，那么宫外的妇女自然就没有人再穿男装了。”灵公觉得有理，于是照办，果然不到一个月就改变了这种风气。

灵公在位时，曾两次出兵侵略鲁国。鲁国君主向当时的盟主晋国告状。周灵王十七年（前555）十月，晋国率诸侯军队来攻齐国。灵公起兵在平阴（今山东平阴县东北）抵抗。齐军出师不利，伤亡很多。晋国又派范雎宣子到处放风说，鲁国和莒国还要各派1000辆战车来攻打齐国。灵公闻讯，异常恐慌，想率军逃跑。晏婴认为此时撤兵必会全军覆没，晋军会乘机长驱直入，于是苦劝灵公。在当时，晏婴并不怎么被信用，灵公根本不听他的话。晏婴长叹一声：“国君本来就缺乏勇气，听了敌军的谣言，就更胆怯了。想来，国君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平阴之战后的第二年五月，齐灵公果然死去。(www.guayunfan.com)二、辅佐庄公，忠贞刚直

灵公死后，庄公即位。对于齐国在平阴之战中惨败，庄公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寻机报复。晋国是当时的盟主，庄公认为只有敢对盟主挑战，才能在各诸侯国中树立自己的威姜望。于是，他把怎样对外用兵，作为即位后首先考虑的大事。他崇姜尚武力，不顾道义，在国内设置“勇士”爵位，用以鼓励人们的姜尚武精神。他重用殖绰、郭最等猛士，把他们称为自己的“大公鸡”。这样一来，一些流氓无赖和所谓的勇士，就在国内横行霸道，搅得鸡犬不宁。

一日，晏婴来见庄公，庄公洋洋得意地问晏婴：“古时候有只凭勇力而立足于世的国君吗？”晏婴觉得这是个劝谏的好机会，便说：“我听说，能舍命轻死以行礼义者才可称得上是勇敢；能诛伐残虐而不畏强暴者，才能称得上有力量。因此，所谓凭勇力立于世，是指用勇力来实行礼义。商汤和周武王用武力推翻前朝君主并不算叛逆，兼并他国也无人说他们贪婪。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们按照仁义来行事。诛灭暴虐而不畏强暴，讨伐罪恶而不怕其势众，这才叫勇力的行为。如果上无仁义之理，下无伐罪诛暴之行，而只凭勇力就想立足于世，做诸侯的就一定会使国家遭难，使百姓遭灾。古时候这样的教训太多了。君王您现在只知奋勇力而不知行道义，勇力之人在国内横行霸道，这违反了圣王之德，完全是亡国之君的行为啊！”庄公哑口无言，感到晏婴说得有理，因而有所收敛。

晋国的下卿栾盈和执政的范雎宣子之间有矛盾。范雎宣子担心栾盈势力扩大，于是一心想除去这个心头之患。周灵王二十年（前552），范雎宣子终于利用职务之便，派栾盈到外地去筑城，后来又寻机撤了他的职，逼走了栾盈，还大肆捕杀其党徒。接着，他又利用晋国的盟主地位，召集各诸侯在商任（今河南安阳市）会盟，宣称不准各国接纳栾氏。栾盈起初逃到楚国，后来得知其手下多半逃到齐国，便于第二年秋天也由楚到齐。齐国大臣们担心，收留栾盈会开罪于晋，惹起兵端。庄公却要收留他。晏婴劝道：“您参加了商任大会，会上您已经接受了晋国的命令，现在又要接纳栾氏，您如此失信于人，又怎么能立身立国呢？”晏婴劝谏无效，出宫后对大夫陈文子说：“做君主的应保持信用，一诺千金，做臣下的应保持恭敬，忠实可靠。现在国君抛弃了信用，恐怕他的君位保不久了！”这年冬天，晋国再次召集诸侯在沙随（宋地，今河南宁陵县北）会盟，重申不准收留栾盈。齐庄公也参加了，但会后仍把栾盈留在齐国。晏婴多次劝谏，认为不可为此一人惹起兵端，且失信于世人，有损国君声誉。但庄公仍一意孤行，晏婴哀叹道：“大难要临头了！看来国君是想要与晋国打仗啊！”

果然，齐庄公之所以收留栾氏，就是想找机会送他回晋国去制造内乱，齐国好乘机攻打晋国。周灵王二十二年（前550）春，晋国嫁女给吴国，与吴国交好。齐庄公借向晋国赠送妾之机，偷偷地用篷车载了栾氏和其手下，将他们送到晋国的曲沃（今河南陕县南），这里是栾氏的私邑。栾氏一回到曲沃，便组织军队发动叛乱，庄公闻讯大喜，认为攻打晋国的机会到了。他想先攻打卫国，再由卫国去攻晋。出兵前，他征求晏婴的意见。晏婴说：“万万不可。您所希姜望得到的都已得到了，您还想要什么呢？一个人如果多欲而贪得无厌，必定会遭报应的；放纵欲姜望而任意妄行，一定会陷于困境。现在您毫无理由地去攻打诸侯盟主，如果成功了，齐国也将大难临头了！无德而姜尚武，必定会给您带来灾难！”庄公听了，很不高兴，仍坚持攻打晋国。这年秋天，庄公正式出兵。齐军先攻取了卫都朝歌（今河南淇县附近），接着从朝歌出发攻打晋国，取得小胜。

攻晋的胜利冲昏了庄公的头脑，他又想征服各诸侯国。一日，他问晏婴：“要想威当世而服天下，是靠时运呢，还是靠行动？”晏婴说：“靠行动。”他又问：“那么，靠什么样的行动呢？”晏婴说：“爱惜自己国内人民生命的君主，才能禁止素逞强暴之国的邪逆之行，使国外不遁善道的人顺服；善于听取正确意见而又愿意任用贤能之人的君王，才能在诸侯中树立威姜望；行仁义而又有利于社会的君王，才能使天下的人归附。您如果想威当世而服天下，这些您都应该做到。”然而，忠言逆耳，庄公一意孤行，完全不理会晏子的劝告。

当时，齐国的大贵族崔柕虽然一手把齐庄公扶上国君的位置，但后来他又想将庄公除掉，自己来操纵齐国朝政。有一年，齐国大夫棠公病故，崔柕坐车去吊唁，见棠公妻子棠 长得标致，于是便娶她为妻。哪知庄公荒淫无耻，与棠 暗中早有来往。棠 嫁给崔柕后，庄公还常去与她幽会，有时竟不避讳崔杼。

齐国攻打晋国时，鲁国曾为援晋而侵齐，齐庄公于是兴兵伐鲁，还打算联络楚国抗晋。但是齐国的胜利完全因为晋国内乱所致，晋国后来便一心想报复齐国，打算邀集诸侯一起对齐国进行讨伐。齐国大臣都料到这一点，非常害怕。崔柕想趁这个机会杀死齐庄公，讨好晋国。周灵王二十四年（前548）五月的一天，崔柕得知庄公又要来找棠 ，便预先在宅中埋伏了勇士，将庄公杀死。当时崔柕大权在握，其他大臣都不敢为庄公哭祭，唯独晏婴赶来，头枕庄公，号啕大哭，以尽君臣之礼。崔柕的手下人问他：“您将为国君而死吗？”晏婴说：“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国君，我应该为他而死？”手下人又问：“那么，您想逃走吗？”晏婴正色道：“难道国君的死是我的罪过，我要逃走？”手下人再问：“那么您想回去了？”晏婴叹道：“国君都死了，我能回到哪儿去呢？作为老百姓的君主，不应只满足于高踞百姓之上，应当主持国政；作为君主的臣下，也不应只为了获取俸禄，应当保卫国家的江山社稷。所以君主若为国家而死，那么臣下就应为他而死；君主若为国家而逃，那么臣下就应跟他逃亡。但如果君主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死，谁又为他而死，为他而逃呢？如今我是无处可去了！”晏子敢哭祭庄公是个大胆的举动，人们更加敬佩他的刚直。有人对崔柕说：“大人一定得杀了他！否则必定后患无穷。”崔柕叹道：“他是百姓爱戴之人，放了他，可以得民心啊。”崔柕草草埋葬了庄公，立齐庄公的异母弟弟杵臼为国君，即齐景公。他自命为正卿来辅佐他。

三、辅佐景公，直言敢谏

景公即位之初，晏婴并未受到重用，景公只是让他做了个地方小官——东阿宰。晏婴在当地治理了3年，景公听到的都是关于晏婴的坏话，不禁大怒，召来晏婴责间，并要罢其官职。晏婴谢罪说：“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请您网开一面，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东阿再干3年，我保证一定让您听到赞誉我的话。”景公同意了，于是晏婴又去东阿干了3年，果然是誉满都城。景公大喜，召见晏婴，要对其封赏。晏婴却坚辞不受。景公感到很意外，问他为什么，晏婴便把两次治理东阿的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前3年晏婴在东阿，把老百姓的事放在首位，修桥筑路，尽做善事，于是遭到那些欺压平民的富商大贾的反对；他竭力表彰举荐勤劳节俭的人，惩罚好吃懒做之徒，于是遭到不务正业的无业游民的反对；他判狱断案，秉公执法，不畏权势，于是又遭到了豪强大绅的反对；他左右的人对他提的要求，合情合理的他就答应，不合法的他就拒绝，于是又常常被手下人忌恨；他接待朝廷派来的重臣，完全按照规定办事，决不违礼逢迎，于是也遭到他们的排挤。这一大群人对晏子不满，说他坏话，齐景公听了，自然对晏子不满意。后3年晏子治理东阿时，便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原来反对他的人都高兴了，开始说他的好话。晏子叹道：“实际上，前3年您认为该罚我，罢我官的时候，实际上应该奖励我；后3年您认为该奖励我，为我升官的时候，该罚我。所以现在，我不敢接受您的封赏。”

景公听了这一番话，才恍然大悟，知道晏婴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才，于是深悔自己听信谗言，错怪了晏婴。从此，景公开始重用晏婴，授以国政，让他辅佐自己治理齐国，并从此不再轻信流言。

景公是个雄心勃勃的国君。他认为，桓公治理齐国时，能够既成武功，又立文德，使天下诸侯纷纷归附，连周天子也表彰了他的德行，都是得力于管仲的辅佐。他也想凭借晏婴的帮助，重图霸业。晏婴便劝他从现在做起，从自身做起。晏婴说，桓公成功的原因一是能任用贤才，官吏办事不徇私情，大臣没有额外俸禄，姬妾没有多余开支，人民不受权贵的随意欺凌，鳏寡孤独者也能保持温饱；二是桓公自己从不劳民伤财，他取之于民有节制，用之于民很广泛，藏富于民而不聚财于国，使国家上无骄奢之行，下无谗佞之人。所以他能成为霸主，享受如天子一样的尊崇。晏子最后劝景公道：“您要想称霸，就不能因为个人私欲而内积怨于百姓，外开罪于诸侯。您要努力学习先君的崇高德行，才会有人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不会有人违抗您的政令。您现在疏贤臣而亲小人，江山社稷险矣，还谈什么图谋霸业？”听了这番话，景公陷入了沉思，多有醒悟。

又有一次，齐景公问晏婴：“古代的君王，他们是怎么做到盛世之主的？”晏婴答道：“那些盛世君主，首先都能做到薄敛而厚施，自身非常勤俭；他们虽身处高位，但从不自吹自擂，更不用武力对付人民，也从不轻视出身低贱的人，他们依法办事，不徇私情，顺从民意，鼓励人民互利互爱，使人民各安其位，所以天下人都拥戴他们，同心同德，像一家人一样。现在国君您却恰恰相反，您重赋敛，人民与您离心；乱收税，商贾为之绝迹；重用奸佞小人，劳民伤财，国君应该三思啊！”景公听了觉得有理，于是下令封存珍奇玩好，停建无益于民的大型土木工程，减轻人民的赋税劳役，改善对市场的管理，齐国上下一时欣欣姜望治。

景公虽然一心想改善国政，但他有雄心而无雄才，安于享乐。景公好饮酒，有时因耽于酒乐，一连几天不上朝。一年秋天，庄稼即将成熟，一片丰收的大好景象。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连十七天的瓢泼大雨，造成了严重灾荒。晏婴忧心如焚，向景公请求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一连上书三次，景公却终日饮酒作乐，既不问灾情，也不准晏婴的请求，还变本加厉地命人去全国各地为他搜求能歌善舞的美女。晏婴无奈，把自己家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灾民，又把自己的车马器具拿出，帮助灾民恢复生产。一天，他来见景公，情绪激昂地说道：“百姓们现在饥寒交迫，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国君您不仅丝毫不怜惜他们，还成天饮酒作乐，居然还命人去全国选美女。再看看您喂养的狗马，吃的是现在连人也吃不上的粮食；您宫里的侍女，也整日饱食精粮鱼肉。您这样，不是厚狗马宫女，而轻黎民百姓吗？我身为齐国重臣，使人民饥困而无处诉苦，使国君沉于酒乐而不体恤民情，我的罪孽实在深重，请国君允许我辞职还乡！”说完，转身就走。景公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连忙起身追赶晏婴。他先来到晏婴家，见他们的粮食和器具已分给了灾民。他又来到大街上，才找到了晏婴。景公下车对晏婴谢罪道：“寡人有罪，为您所嫌弃。寡人纵然不值得您顾惜，难道您就不顾惜国家和百姓了吗？寡人愿意给灾民发放财物和粮食，不论用多少全凭您调用。”景公于是在大街上宣布，命晏婴负责赈灾济贫。晏婴这才放弃了辞职的要求。

又有一次，景公喂养的一条狗死了。他为了寻求刺激，搞点儿花样，就下令要为狗举行棺葬，并准备大张旗鼓地祭祀。晏婴闻讯，便急忙来劝止。景公不以为然，说：“这仅是小事一桩，我不过想和左右开开心而已。”晏婴正色道：“国君您这就大错特错了！轻易地浪费财物，为的只是和左右寻开心，如此无视人民疾苦，只顾个人私欲快活，这江山社稷还有什么指姜望呢？况且现在许多老弱病残之人因饥寒而死，死后也无葬身之地，您的狗却要享受棺葬祭祀。百姓一旦知道了，一定会怨恨您；诸侯听说了，也一定会看不起我们齐国。这怎么会是小事一桩呢！”景公听后，才猛然醒悟，于是让人把狗交给厨大夫烹煮，然后把狗肉分给大臣们吃了。

还有一次，景公为了个人玩乐，建造了一座高台，接着又想铸造大钟。晏婴劝谏说：“作为一国之君，不应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百姓的疾苦之上。您既已建造了高台，又想铸造大钟，这就必将加重赋敛。赋敛重，民必哀，民哀而君得乐，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个不祥的兆头，决不是您该做的。”景公思考再三，终于打消了铸造大钟的念头。

四、“二桃杀三士”

春秋时代，各国纷争，于是有许多国君崇姜尚武力而轻视礼义。景公身边有三个出名的勇士：公孙接、田开疆和古冶子。他们都力大无穷，能斗猛虎，又很讲义气，因此，很受景公的宠信。但是三人恃宠生傲，不知礼义，经常胡作非为。一天，晏婴从他们三人跟前走过，这三位坐在那里，故意装着视而不见。晏婴入宫叩见景公，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所供养的勇士都能做到上有君臣之义，下知长少之礼，内可禁暴，外可却敌。他们所建立的功勋，上可安国，下可服众，因此才给他们以尊贵的地位和丰厚的俸禄。现在您所供养的这三位所谓勇士，却完全不是这样，长此以往，必会危害国家，不如早作处置。”

景公也觉得晏婴的话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于心不忍，因而犹豫不决。晏婴献上一计：“请国君派人拿两个桃子来，赐给他们，让他们比比功劳的大小，功劳大的两个就有资格吃桃子。”景公依计照办。公孙接首先表白道：“我曾斗过大野猪，又曾两次打过母虎，像这样的功劳，无人可比。”说罢，便拿了一个桃子。田开疆说：“我曾手持兵刃两次打退敌国的三军，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像如此之功劳，也无人可比。”说罢，也拿了一个桃子。古冶子说：“二位且慢，听我说说我的功劳。我曾跟从国君过河，国君的车子掉在了河里，是我奋力救出了国君，我的功劳更是无人可比，你们二位还不把桃子让出来！”说罢拔剑而起，准备夺桃，这时公孙接和田开疆都说：“我们的功劳确实比不上您。取桃而不让就是贪，知贪而不死就是无勇。”于是二位都让出了桃子，然后拔剑自杀。古冶子见状，叹道：“用言语羞辱别人而自夸其功，是不义；悔恨自己做的事而又不死，是不勇；结拜兄弟已死，若我独生，是不仁。如此不仁不义不勇，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于是他也拔剑自杀。

晏婴略施小计，为国人除掉了这三个祸害，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二桃杀三士”典故的来历。

五、劝景公行礼义

一年，景公背上生了疮痈，流了很多脓血，几个月也不见好，景公为此很焦躁。大夫梁丘据趁机劝道：“国君贵体不愈，完全是祝官和史官的罪过，他们不敬鬼神，使齐国开罪了天帝，天帝才下令要惩罚您……”景帝听后，将信将疑。梁丘据又说：“我们齐国对鬼神的侍奉是极丰厚的，况且您比以前任何一位国君都要虔诚，可是天帝不奖赏您，偏偏难为您，这不是祝官和史官的过错吗？他们一定没有为您向鬼神歌功颂德，而是尽说坏话，所以弄得国君才如此痛苦不堪。我劝您赶快下令诛杀史官、祝官……”景公听说能消除身体和疾患，顿时眉开眼笑：“好吧，我听你的，若病好了，寡人带你一起去打猎。”晏婴闻讯，急忙来见景公，说：“国君最主要的是修行养德，而不是靠向鬼神报功。现在齐国朝政混乱，即使祝官和史官再怎么能说会道，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您的疮痈只要请医生看视，精心调整，就会痊愈，犯不着又祭鬼神，又祷告天帝。”晏婴为景公请来名医，不久他的疮痈就好了。景公大喜，于是下令放宽政令，取消关卡，减轻赋税，老百姓安居乐业，齐国国力也日益强盛。

过了几年，齐国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彗星，老百姓十分惊骇，大夫们也很畏惧。梁丘据劝景公说：“这是个不祥之兆呀！赶快祭祀消灾吧！”景公心里害怕，于是决定亲自祭祷天神。晏婴劝阻道：“彗星是天帝的扫帚，专门消除污秽。如果德行真有污秽之处，即使祈祷也不会减轻它的惩罚。您既然没有污秽的德行，祭祷它干什么？只要国家富强，百姓安乐，还害怕什么彗星？”景公听罢，眉头舒展，笑逐颜开，对大夫们说：“不必祭祀天神了，今后寡人要用礼义来治理国家，不会有什么灾祸的。”那年虽出现了彗星，但齐国并没有什么大的灾祸。

六、晏子使楚传佳话

晏子多智谋，在当时众人皆知。同时，他又极善于论辩。他的论辩往往直截了当，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要害。他谈笑倜傥又善于掌握分寸，在幽默风趣的笑谈中暗藏锋芒。晏子曾多次出使楚国，以他的足智多谋和机敏善辩，一次次挫败了楚国的刁难。

齐国在桓公时代国势强盛，成为“春秋五霸”之首。桓公后，国力下降，渐不如楚国强大。晏子处于春秋时期，社会急剧变动，各国之间纷争不已，外交斗争十分尖锐复杂。楚国自恃强大，对于使楚的晏子常想戏辱。一次，晏子来到楚国。楚人见其如此矮小，于是在王宫大门的一侧另开了一扇小门，要他从小门进去。晏子正色道：“出使狗国的使者，才从狗门进；如今我来楚国，楚国并非狗国，为何叫我从这扇狗门进去呢？”楚人听了，十分尴尬，只好请晏子从大门进去。楚王见了晏子，讥笑他的身材矮小，问道：“难道齐国没有人了吗？”晏子回答道：“齐国的都城临淄是如今少有的大都会，人口众多，人们举起袖子就会出现一大片阴凉地，每人挥把汗就像天上下了一场大雨，人与人都肩靠肩，脚靠脚，大王何出此言？”楚王又问：“那么为何齐王派出你这样的人前来我国？”晏子答道：“齐国任命使者，依贤而任，贤者就派往有贤明国君的国家，庸者就派往昏君当道之国。我晏子在齐国算是庸碌之人，所以才被派来使楚。”楚王本来想戏弄晏子，没想到反而自取其辱，一时十分难堪。

又有一次，晏子要来出使楚国，楚王问左右：“晏婴是齐国能言会道之人。如今他就要来楚国，我打算羞辱他一番，你们以为用什么办法最好呢？”有人答道：“晏子来时，臣请求国君让我绑上一个齐国人，从大王面前走过，就说他犯了偷盗之罪。”晏子来后，楚王赐他酒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两个差人绑了一个人来见楚王。楚王问：“所绑之人犯了什么罪呀？”差人说：“这个齐国人犯了偷盗之罪。”楚王面露得意之色，看了看晏子，说：“难道你们齐国人精于这种偷盗之术吗？”晏子识破了这出鬼把戏，却又不便当场挑明，于是站起身来说：“我听说过，橘生长在淮南就是橘，生长在淮北就是枳，它们仅仅叶子相似，果实的味道却很不相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是因为水土不一样的缘故。如今老百姓生活在齐国不偷东西，到了楚国就犯偷盗之罪，莫不是楚国的水土使齐国的百姓善于偷盗了吗？”楚王无言以对，只得尴尬地笑着说：“晏子乃圣贤之人，非是一般人能与之开玩笑的，寡人我是自讨没趣啊。”晏子遇事镇静，以“逾淮为枳”类比“入楚为盗”，以妙语制胜，楚王只好乖乖认输，齐国的尊严得以维护。

七、礼贤下士

晏子十分尊重贤士。一个叫越石父的人，是晏婴早就知道的贤人，但他的生活很穷苦，以做佣工糊口。一天晏婴外出，在路口遇见了越石父。一打听，才知道他因欠了别人的钱才去当佣工。晏婴当场解下自己车前的一匹马交给越石父，让他去还了债，又请他到自己家，安排他在一间小屋子里住下了。过了几天，越石父见晏婴并不把他当回事，好像他只是个吃闲饭的无用之人，心里觉得不是味儿，便向晏婴提出，要离开这里，并要断绝今后的来往。晏婴很惊讶，但他还是谦逊地撩起衣服，脱帽致歉道：“晏婴虽然不好，但总算也帮您解脱了困境，您为什么这么快又要断绝你我的交情呢？”越石父说：“不是那么回事。我听说，一个人可以在没有知己的情况下受委屈，而在知己人面前是不能再受委屈的。以前我处境困难，那是因为别人不了解我。您既然了解我，并帮我摆脱了困难，就算是我的知己；知己的人也使我受委屈，那还不如让我再回到原来的困境中去。”晏婴一听，顿觉失误，赶紧表示自己失礼，并立即待他以上宾之礼。

晏婴身居高位，他的驾车人常常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驾车人的妻子观察多日后，向他提出要分手。驾车人很感意外，便问：“这是为什么？”他妻子说：“晏大人虽然身材矮小，但他做了齐国宰相，名显诸侯，是个大贤人。我仔细观察过，他从无骄色。可如今你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不过是为别人驱车赶马，就那么心满意足，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姜望？”驾车人听后十分惭愧，从此再也不志得意满了。晏婴觉得这人表现反常，于是问他，驾车人一五一十地说了其中原委。晏子觉得驾车人能知错就改，是个贤人，便在国君面前推荐他，使他做了齐国大夫。

八、为齐国鞠躬尽瘁

周景王六年（前539）北方燕国发生内乱，燕惠公逃奔到齐国。景公想：“当年齐桓公就是通过救燕而赢得诸侯尊敬的，现在如果能送燕惠公回国，平息燕国内乱，那岂不是可以同当年齐桓公相媲美了吗？”但是景公办事优柔寡断，行动迟缓，直到三年以后，即周景王九年（前536）十二月，才正式出兵送燕惠公回国。然而此时燕国已经立了新君，局势也早已稳定，所以晏子劝景公放弃这次行动。景公不同意。晏婴叹道：“燕惠公是肯定送不回去了！因为燕国已有了新国君，而且百姓对新国君并无二心。齐国很难对燕惠公守信到底。想办大事又不守信用，如何了得！”果不出其所料，齐景公率兵抵达燕境后，燕国派人来讲和，说了许多非常动听的话，又赠送了很多珍宝，并把燕姬嫁给景公。于是齐景公便同燕国结盟，班师回朝。又过了6年，齐景公才把燕惠公送回在燕的唐邑安置下来，一直没有复位。

不过，从周景王十九年（前526）到二十五年（前520）间，齐景公用武力连续征服了徐、曹、郯等东南方的几个小国。在此后的一二十年间，他又乘晋国衰颓之机，把郑、鲁、卫等国拉到了齐国一边，奉齐为盟主，结成了暂时的不稳定联盟。景公为此沾沾自喜，晏婴身为齐相，深知齐国内政混乱，暗藏着危机。他为此忧心忡忡，常向景公进谏，但收效甚微。

齐国是个贵族专政的国家，大贵族之间不断为争权夺利而互相倾轧。景公时，有栾、高、鲍、陈四氏相互争夺大权。栾氏子旗和高氏子良都是齐惠公的后代，这两个人都好酒好色，又与陈氏、鲍氏结怨，树敌颇多。陈氏、鲍氏为形势所迫，联合起来。一日，鲍、陈二氏受人挑唆，欲攻打栾、高二氏。高氏和栾氏于是率兵赶到宫门，要把国君扣作人质。这时晏子正穿着朝服站在南门外的虎门那儿。四个家族都要召见他，但他一概拒绝，哪一家也不去。他手下的人问他：“相国您准备帮助陈桓子和鲍文子吗？”晏子说：“他们有什么善行值得我帮助呢？”手下人又问：“那么您是准备帮助栾氏、高氏两个家族了？”晏子说：“他们又能比陈氏、鲍氏强到哪儿去呢？”手下人又问：“既然您谁也不愿帮，那么是要回去了？”晏子说：“国君正被攻打，我又能回到哪儿去呢？”景公召见晏子，君臣商量后，决定派王黑领兵抗敌，就在稷门同栾氏、高氏交战。结果，栾、高军队大败，在慌忙退兵时，恰又碰上了陈氏、鲍氏队伍，双方又是一场厮杀。几进几出，栾氏、高氏又是大败，只好跑到鲁国藏了起来。陈氏、鲍氏正要瓜分栾氏、高氏家产，晏子劝道：“胜利品一定要交给国君，谦让是德行的根本，是一种美德。虽然血气方刚的人都有争夺之心，但是利益不能勉强得来，道义才是利益的根本。只顾利益就会发生祸乱，你们姑且先不要聚积财富，还是顺其自然吧！”陈桓子听了，便向景公如数上交了栾、高二氏的财产。

晏子对外极力维护齐国同各大国的关系，尤其尽力避免同晋国发生冲突。齐国于周景王五年（前540），曾把宗女少 嫁给了晋平公为妾。没想到这位少 红颜薄命，夏天嫁到晋国，秋天就死了。于是晏婴同齐景公商量，决定再次嫁女到晋国。第二年正月，晏婴奉命出使晋国，使两国再次建立起和亲关系，为齐国赢得了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专心在东方发展。

周敬王四年（前516）冬季的一天，景公向晏婴感叹地说：“齐国的宫室是多么富丽堂皇啊！不知将来谁会拥有它？”晏婴直截了当地说：“恐怕是陈氏吧。陈氏虽然没有大的德行，然而对百姓有施舍。他们向百姓征税时用小容器，向百姓放贷时用大容器。您征税多，陈氏施舍多，百姓自然归附于他。您的后代要是再稍有怠懒，陈氏的封地想必马上就要变成整个国家了。”景公叹道：“相国言之有理！寡人该怎么办呢？”晏婴说：“只有施礼义，得民心，就可以改变这一切，按照周礼的规定，家族的施舍是不允许扩大到整个国家的。君王用礼来约束陈氏，方可免灾啊！”齐景公点头称是，便减少了一些暴政，使齐国又延续了多年。

周敬王二十年（前500），晏婴辅佐齐景公在夹谷（今山东莱芜市南）与鲁国结盟，从而形成了齐国与郑、鲁、卫的抗晋联盟。这年，晏婴去世了。齐景公那时正在外地游玩，他闻此噩耗，马上返回，跑到晏婴家，伏在晏子身上放声痛哭：“您老人家生前日夜为寡人操劳，时时批评指正我，对寡人的一丝一毫过失也不放过。而寡人却不收敛，在百姓中积怨甚深。现在老天终于给齐国降了大祸，使我失去了您老人家！再也没有人像您那样经常指正我了，齐国的社稷要危险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晏子死后，齐国国势迅速衰落，后来终于被田氏（即陈氏）所取代。

（扈艳华）

本文主要资料来源：《史记》卷六二，《管晏列传》；《晏子春秋》。

孙武痛烧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