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座上客到阶下囚
嬴姓一族显贵于商朝,他们也就和商朝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商朝总有败落的一天,正如夏朝一样。
殷商末期,我们熟悉的纣王登场了。他的残暴、荒淫不亚于夏桀,最终导致朝政荒废,近千年的成汤江山走到了末路。这时候,渭水流域的一个部族——周开始崛起了。它在商朝最后的100年里,发展成了一个强国。周人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是靠农业发家的。“周”字的古文字形,像极了一个人在田中种植,可见农业对于这个部族是何等重要。周王室的始祖是后稷,那可是一位种植庄稼的模范,善于种植各类粮食作物。他曾在尧舜时代当农业部长(与禹是同时代人),教民耕种,后来被周人拜为农神。后稷的子孙在泾渭流域辗转迁徙,到了古公亶父(后追封为太王)这一代,因为无法忍受鬼方(也就是后来的犬戎)的侵迫,便统统从豳(今陕西郴县)迁居到了岐山(今陕西岐山北)。
周朝的兴盛就是从这次迁徙开始的。他们来到了一片肥沃的土地。这里是泾渭河流冲刷而成的河谷平原,气候宜人,土质松软,简直是天然粮囤。一个擅长农业的民族,历经苦难,饱经沧桑,来到这片丰饶的土地,那还不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因此,周的GDP直线上升,仅仅数十年的光景就变成了一个富强之国。随之,周王室造宫殿,修宗庙,建城郭,到了姬昌(也就是周文王)一代,还有意识地接受商文化,与商通婚,促进了周人的开化。
周本是殷商的一个诸侯国。姬昌被商王封为“西伯”,统领西方诸侯,所以姬昌又被称为“西伯侯”。自周强盛以来,雄心已起,始终坚持东部大开发战略,对殷商江山虎视眈眈。慢慢地,殷商和姬周之间开始有了摩擦。周作为一个地方诸侯逐渐不听殷商这位中央领导的话了,而殷商也切身地感觉到了周的威胁。正因为这样,今天出土的甲骨文的卜辞中出现了很多关于“寇周”的记载。在姬昌去世前九年,他自称接受了天命,改元纪年,国号为周,公开和朝廷叫板。此后六年,周依次消灭了商朝四个较大的诸侯国,势力越来越大,造成了“三分天下(周)有其二”的局面。随后,周又在岐之东建立了新都丰邑(今陕西长安县附近),东进意图更加明显。(www.guayunfan.com)文王死后的第四年(公元前1046年)春天,他的儿子武王联合若干诸侯国,大举伐商,仅牧野一战,就把商朝给灭了。据说当时很多老百姓竟然开门揖盗,纷纷倒戈,以至于诸侯联军长驱直入,直接攻陷了商的都城朝歌。
殷商的灭亡,又一次将嬴姓一族推到了命运选择的十字路口。当时,很多嬴姓的后裔都在商纣王政府担任高官。特别是中衍一系的后代蜚廉和他的儿子恶来,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显赫一时。蜚廉与费昌一样,是位善于驾车的出色司机,而恶来是个大力士,据说手能劈虎,父子二人对殷纣可谓忠心耿耿,都竭尽自己所能为气数已尽的殷商效力。
商朝的命运,注定了蜚廉父子将走上一条不归路。嬴姓是商朝的贵族,是殷族的本家,两者有着共同的族源和血缘关系,不可能像其他部落和族系一样当墙头草,弃商归周。但是,他们又无法挽回败势,扶殷商大厦于将倾。武王伐纣,牧野大战,恶来率领敢死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最终被周武王杀掉。而蜚廉当时正在北方为纣王采石,幸免于难。对殷商忠心不二的蜚廉回来以后,见纣王已死,殷商已亡,痛心疾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爬上了霍太山,筑坛祭拜殷纣王。结果得到了一口石棺,石棺上铭文说:“上天让你幸免于殷亡之乱,是怜你对殷商的一片忠心。现赐你石棺一口,以光耀后代。”蜚廉死后,就葬在了霍太山。
这些细节都是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下来的。太史公老人家写史书,看起来叙事平稳,并且还讲了许多荒诞不经的神话和传说,但其实他在其中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暗示。而这些暗示,才是真正的信史。他从不评论历史,而是让历史自己站出来说话,这种“微言大义”的本事,后世无人能及。这里也是一样,司马迁虽然没有明说,我们仍然可以从“恶来战死”、“蜚廉坛祭”的描述中感觉到嬴姓与殷商之间有一种同气连枝的关系。如果没有同出于东夷一族的血缘纽带,嬴姓一族也不会在殷商如此显贵;如果没有这种族源信任关系,嬴姓一族也不会誓死效忠;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嬴姓的后裔完全可以像以前弃夏归商那样弃商归周。但是,他们无法做到这一点。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坚守,何尝不让我们动容?
不消说,和殷商的关系越亲密,和周朝的关系也就越疏远。嬴姓在殷商时期越显达,在西周也就越边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前朝是座上客,到后朝就成了阶下囚。正因为和殷商的这种亲缘关系,西周初期的嬴姓一族经营地相当惨淡。特别是恶来的后裔——秦,更是始终没有得到周朝的信任。对周朝的历代君主而言,秦,是可以利用的,但绝对不可靠。正因为如此,周朝从头到尾都在利用秦,不管是一开始的西陲大夫,还是后来分封为诸侯,秦的地位一直都是最低的,直到秦把周灭掉,自己当了老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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