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起源
日记一体,源于何时,论者说法不一,有追源于殷墟甲骨记载[1],有推溯于南朝宋鲍照的《大雷书》[2],有谓起始于王羲之的《兰亭记》[3],实则均取其相似一点,而未概其全,类似的起源说,尚待辨析。
根据清代学者的论证,约有三种起源说:
一是起源于西汉说。张荫桓认为西汉时期早有出使日记,不失为日记的嚆矢。他说:“陆生(陆贾)使越,苏武使匈奴,张骞寻河源,陈汤、甘延寿定郅支,博征约记,史佚之耳。”
二是推溯于东汉说。俞樾认为东汉马笃伯《封禅仪记》,就已逐日记载登泰山之事,导日记的先河。(www.guayunfan.com)三是肇始于唐代说。张荫桓力主唐太宗时,韦执谊曾著日记,惜已不传。他说:“韦执谊使西突厥。会石国叛,道梗三年不得归,裂裾录所遇诸国风俗、物产,为《西征记》。此即奉使日记之滥觞。”
再按《新唐书·艺文志·杂史类》著录,有张读《建中西狩录》、路隋《平淮西记》、郑言《平剡录》。《地理类》著录戴祚《西征记》、魏聘《使行记》、僧法盛《奉使高丽记》等。其中不乏日记作品,凡此明证日记一体,唐时已粗具轮廓,渐见萌芽。
揆其原因,唐代前期经济繁荣,国内水陆交通畅达,即使唐后期许多地方被割据,但交通仍保持通行无阻,这给出使行役提供了有利条件。于是文人奉使记行日记开始产生。风会所趋,一时史官撰写日记的,也相应而起。
综览史志著录,作品传存,论者断定,以及历史背景,笔者以为溯源唐代,持之有故,爰略介唐代日记作者作品如下:
如唐德宗时,赵元一著《奉天录》四卷,记叙建中四年(783)太尉朱泚搞兵变、唐德宗出奔奉天以及还都时的始末,所记见闻杂感,已接近于一部较类似的日记。
直到唐宪宗元和四年(808),李翱作《来南录》,排日记载来岭南的行役,则被一致公认为日记存于今世的最早篇章,且为宋代以后日记作者所沿袭。清代洋务派薛福成说:“日记及纪程诸书,权舆于李习之《来南录》、欧阳修《于役志》,厥体本极简要。”《广东通志·艺文略五》亦谓此系“习之应节度使杨于陵之辟,来岭南时所记”。
按翱字习之,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东)人,一说赵郡人。就学韩愈之门,且系愈之侄婿。贞元进士。任国子博士,史馆修撰。嗣任庐州刺史,有政绩,官至山南东道节度使,谥文。
《来南录》一卷,刊于《李文公集》卷十八。其辞曰:
元和三年十月,翱既受岭南尚书公(即杨于陵)之命;四年正月己丑,自旌善第以妻子上船于漕。乙未,去东都,韩退之、石濬川假舟送予。明日,及故洛东,吊孟东野,遂以东野行。濬川以妻疾,自漕口先归。黄昏,到景云山房。诘朝,登上方,南望嵩山,题姓名记别。既食,韩、孟别予西归。
戊戌,予病寒,饮葱酒以解表。暮,宿于巩。庚子,出洛,下河,止汴梁口,遂泛汴流,通河于淮。辛丑,及河阴。乙巳,次汴州,疾又加,召医察脉,使人入卢乂。
二月丁未朔,宿陈留。戊申,庄人自卢乂来。宿雍邱。乙酉,次宋州,疾渐瘳。壬子,至永城。甲寅,至埔口。丙辰次泗州,见刺史,假舟转淮上河,如扬州。庚申,下汴渠,入淮,风帆及盱眙,风逆,天黑色,水波激,顺潮入新浦。壬戌,至楚州。丁卯,至扬州。戊辰,上栖灵浮图。辛未,济大江,至润州。戊寅,至常州。壬午,至苏州。癸未,如虎邱之山,息足千人石,窥剑池,宿望海楼,观走砌石;将游报恩,水涸,舟不通,无马道,不果游。乙酉,济松江。丁亥,官艘隙,水溺,舟败。戊子,至杭州。己丑,如武林之山,临曲波,观轮樁,登石桥。宿高亭,晨望平湖、孤山、江涛,穷竹道,上新堂,周眺群峰,听松风,召灵山永吟叫猿,山童学反舌声。癸巳,驾涛江,逆波至富春。丙申,七里滩,至睦州。庚子,上杨盈川亭(指杨炯所置)。辛丑,至衢州,以妻疾止行,居开元佛寺临江亭后。
综览李翱所记,早已涉及诸如妻子同行、韩愈送行、自己中途生病、请医治疗等事。这些都是生活日记内必然会写到的内容,因而此记无形中已为日记提供了一定的模式。清代以来不少学者均肯定《来南录》是留存于今的最早的日记篇章,其原因盖在于此。
更从写作形式上来衡量评估,李翱所记,层次清晰,言简意赅。先叙来南的原因;次叙来南的行程,经河南、安徽、江苏、浙江、江西、陕西、广东等省,历程二万六千余里;最后,总结路程,为水陆里数作一统计。虽然全文仅用千字,但不惟叙述了个人的旅途经历,而且祖国幅员的辽阔,山河的壮丽,亦仿佛可以由此窥见。
后十五年,又有韦齐休《云南行纪》二卷之作,书目屡见于《宋史·艺文志·地理类》、《崇文总目》、郑樵《通志·艺文略》著录。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新唐书·南诏传》及《册府元龟》卷九六五,均谓唐穆宗长庆三年(823),韦齐休跟随京兆尹韦审规出使云南,“纪其往来道里及其见闻”,作行纪。虽然此记佚失,但至少能说明一点:唐代文人作日记的风气已开,尽管书或失传,而众家迭相著录,当属一部较具影响的书册。
除纪行日记外,唐代已有一些史官日名。《孙可之集》作者孙樵《读开元杂报》,载唐玄宗开元时,数十条断烂朝报,称“曩于襄汉间得数十幅书,系日条事,不立首末”。如此凡数十百条。看来似为中国史官的日常记载。
唐代短篇日记,散见于丛录,除蒋偕《蒋氏日历》外,为世熟知者,推唐文宗太和九年(835)史官刘轲《牛羊日历》,刊在《藕香零拾》内。按轲字希仁,曲江人。登进士第,历官史馆,累迁侍御史。世称其文为韩愈流亚。
刘氏凭日常知见,撰此抨击时政的日记。暴露了环绕以牛僧孺及京兆尹杨虞卿一家三杨为中心,涉及许多丑行。行文寓贬笔于抒写之中,有助于了解当时某些历史人物的真面目。如详记杨虞卿与弟舒州刺史汉公,廿多年来结党纳贿,“输金纳璧,可以不读书为儒,不识字为博学”,造成“风俗颓靡,波及举子”。竞相奔走通关节,时人对其父祭酒杨宁及虞卿兄弟,有“三杨通天狐”之讥。他还如实记及杨虞卿串通“方持国柄”的牛僧孺,攫取李愿家藏艳妓真珠的前后秽行丑闻。刘轲作为史官,日记据自实闻,可补正史传的缺略和失记。
总观唐代日记,尽管篇幅不大,时间较短,但已粗具日记的体制和模式,诸如涉及简单的生活内容、道里行程和游踪、评述当时政闻和某些人物等。更从日记发展角度来看,应该是起源于唐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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