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文典讲庄子_刘文典先生的故事

听刘文典讲庄子_刘文典先生的故事

张一鸣

（云南省政府研究室副主任，1950年云大文史系毕业）

曾执教云南大学多年的先师刘文典、姜亮夫、方国瑜三位先生，是享誉全国的著名文史学专家。听刘先生讲“庄子”，听姜先生讲“楚辞”，听方先生讲“滇史”，不仅大长知识，大开眼界，而且从他们身上，还可以学到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入踏实的学风。刘、姜两先生的“全集”已经出版。方先生的“文集”正在编纂中，估计明年可以问世，这是云南文化学术界的大事。现对刘先生作一些片断性回忆。

1946年笔者考入云大文史系，当时中文与历史合系（1952年院系调整时始分设），系主任初为徐嘉瑞先生，后为方国瑜先生，姜亮夫先生担任文法学院院长。笔者选修的课程中，就有一门是刘文典先生讲授的《庄子》。(www.guayunfan.com)先师讲课时，习惯于半躺在一张藤骑上，双脚搭在放置于面前的一张茶几上，茶几上放一小茶壶，口干时咂上几口。开讲时先背诵一段《庄子》原文，然后旁征博引，进行阐释。对历代注疏者，或补正，或纠谬，侃侃而谈，无须查阅工具书、资料书。因为他执教于西南联大时即讲授过《庄子》，对此书已达到滚瓜烂熟的地步。

先师学识之渊博，记忆力之强，令人惊叹。有少数同学在听课时交头接耳小声说话，个别同学课未听完拔脚就走，先生不加制止；有些外系乃至外校学生慕名前来旁听，课椅坐满了，就在墙边地脚和过道两旁站着听，先师也从不过问，体现了一种浓厚的学术自由风气。1947年先师著作《庄子补正》一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陈寅恪教授写的序言中认为此书不但可以补前人注疏之缺失，还可以恢复《庄子》的本来面貌，评价甚高。

1929年章太炎赠送刘文典的对联

先生不太讲究衣着，上课时经常穿一件皱皱巴巴的长衫，有一种不修边幅的名士风度。他生活上有两大嗜好，一是爱抽云南产的烟（云土），二是爱食宣威火腿（云腿），故自号“二云居士”。

先师是近代著名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弟子，章先生和先师对云南省近代历史文化名人、清代唯一的一位经济特科状元袁嘉谷先生极为崇敬。1948年1月先师为袁先生《移山鋎随笔》写序言，除盛赞“征君（按：袁嘉谷）之学，牢笼六艺，弹压百家，美矣；富矣”外，还讲到“吾师馀杭章先生尝游昆明，介征君犹子百举修士相见，礼与征君谈宴累日，归谓弟子曰：‘袁君研精史学，吾不如也。’其推挹亦至矣”，并称此书“贯穿经史，融会群书，凡所考订，皆至精确。愈足见征君所学，汪汪如万顷之波，其博大精深为不可及。先师之言，非溢誉也”。据查，章太炎来昆明是1917年9月，他以护法军政府秘书长身份，全权代表孙中山先生，前来劝说唐继尧接受军政府节制，发兵东下，与广东护法军会合。在昆期间，通过袁先生侄儿袁丕钧（字百举，亦章先生弟子）的介绍，与袁先生晤面交谈，从而发出了“吾不如也”的感叹。

摘自《春城晚报》2000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