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号床位_王憨山的事迹
蓦然回首,那棵白杨还在,青石路仍然,走得如此从容,因为不知道城市变幻的颜色。
96号,这不是医院的床号。
先不说这个,先说王憨山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
王憨山省城“试水”回来之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朱剑宇。(www.guayunfan.com)朱剑宇说了两个字:及早。
当然,那时的朱剑宇从没承办过画展,不知这画展要花多少钱。“及早”两个字等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当事人王憨山得要考虑一个艺术之外的问题了,这个问题比艺术更重要。
钱!
俗话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对于王憨山来说,病没有,钱更没有。
缺钱怕什么?借啊!改革开放,有多少大企业家都是白手起家,他们当时缺的也是钱啊。他们不是也成功了?
王憨山与他们的区别是:企业家多半以脸皮厚发家,艺术家多半以脸皮薄而困顿。
借钱成天下第一难事。
王憨山在心里掂量一番,首先找娘家文联。这个文联也是穷单位,朱剑宇一咬牙从全年一千多块钱的办公经费中挤出五百元。
王憨山再往好友邓绩熙家走。
穷人的好友都是穷人。这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有趣现象。偶尔有富人与穷人是朋友的,极少,至少王憨山没有碰上。
邓绩熙一生坎坷得可以写本小说,原是老“右派”,现在八十多了,穷其一生写了本哲学书——《人道新论》,他把这本书视若珍宝,可没哪个出版社要。他想打印出来,又囊中实在羞涩。
听王憨山说明来意,他长叹一声,安慰一阵。因为按照“穷人的朋友都是穷人”这一定律,他不仅自己拿钱不出,而且自己也借钱不到。他也在为钱发愁。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自己的书上去了。待王憨山翻开,邓绩熙早已忘了王憨山向他借钱的事,跟王憨山说起了自己的哲学思想,说到得意处,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王憨山对这个爱莫能助的好友说声告辞。因为他还得去筹钱。
从邓家走出,站在街头,他满目茫然。
穷人借钱,是一种天下最严重的心理折磨。你说没朋友嘛,穷人的朋友绝对比富人的朋友多,而且友谊更真实。但这些朋友口袋布挨布,个个过得很艰难。这其中也有拿得出钱的,但拿得出钱的朋友,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交,患难与共,他可以和你做朋友,但不是至交。你开口借钱,就意味着你主动破坏友谊,朋友做到开口为止。
秋来颜色红似火,未受春风一点恩。
这就是“穷人朋友论”。
求人不如求己。走,回保丰去。
向至亲借,这是一种办法。再一种办法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人家是过年才杀猪,他们家4月就动手了。
格杀勿论。
此时的龙田乡政府听到这个消息,伸出了援手,帮王憨山贷了二千百元,还支持了一千六百元。
这救命钱啊,一分一厘都透着大家支持的一片虔诚之心,都饱含着至亲至友的一片患难深情。王憨山珍惜得如同手里抓着一把金子,生怕乱用一厘。
这里用“一厘”这个量字,一点也不夸张:
王憨山到了长沙后,画展是办在岳麓山下的湖南师大美术系大厅,人呢,却住在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客店。东西相隔十几公里。
所谓客店,就是一个“码”人的地方,那间“码”人的大屋子能码多少人呢?
一百个。
那时码了多少人呢?
至少九十六个。
王憨山手中拿的通铺号是:九十六号。
多少钱一晚啊?
不多,100除以100。
说了住,就说行。火车站到河西,十多公里,每天朝去暮归挤公共车。这么远啊,那不住到河西算了?
河西的店至少要五元以上。
一个画家,住这种地方,无怪乎当时的省城媒体一致误称他为“农民画家”。
看起来,样子像农民,花起钱来,小气意识像农民,和人交往,“嘿嘿嘿”,半天没说出几个字来,更像农民。
只有画不像农民。
真是一个难以统一的矛盾体。
这反差倒是帮了他的大忙,当时媒体普遍报道:我省又出了一个农民画家。这个桂冠让他一戴就是好几年。甚至后来他在湖南有些名气了,一些瞧不起他的“贵族”画家还故意让他尴尬。
有一次,在一次美术人士的聚会上,一位在某个专业有些名气、自称某某某弟子的人,向其他人这样介绍在座者:这位是著名画家某某某,那位是著名书法家某某某,轮到介绍王憨山时,他说:这位老王,也是个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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