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相会,酒令诗筹_关于辛弃疾事迹
手头有了钱,辛弃疾感到一颗心放了下来。可以说,从小时候到义军起兵,再到南渡为官,辛弃疾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金钱的重要性。但现在他发现,随着滁州整个城市的兴旺,府库里面钱多了起来,自己才能做计划中的另一件大事——加强军事力量。
滁州虽然扼守两淮流域,有着很重要的战略位置,但是长久以来,宋朝朝廷并没有在这里驻扎正规军。这样松弛的防守意识,也就更谈不上做好战备。这在重视军事的辛弃疾看来,当然是无法容忍的。
辛弃疾决定,不依靠朝廷,而是发动民众,建立一支强有力的地方军队。这支军队可以是寓兵于农的,也就是说,让他们在农忙时回到各自村庄务农,而在农闲的时候集中训练。这样,万一金国来袭或者再一次开始北伐,这些民兵军队就能够迅速投入战事中。
于是,辛弃疾很快让下属起草好了布告,在滁州城内外张贴,招募民兵,并将那些愿意投身民兵的农民们组织起来,登记,造册,并分别按照队伍进行编制,然后选择将领来训练。一开始,辛弃疾很担心没有多少百姓愿意从军,毕竟在当时主动报名从军的有很多都是不务正业、不愿耕种读书的人。(www.guayunfan.com)让辛弃疾吃惊的是,一支民兵队伍很快就建立起来了,滁州城内城外共有6000多人报了名。他们都说,自己是因为辛大人的清明才吃饱了饭,守土有责,又怎能不报名?
当这支队伍正式建立之后,辛弃疾又和下属们共同商量出训练方法,制定出军规军纪。训练了数月之后,这些憨厚朴实的农民已然成为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军人。更重要的是,和那些正规军不同,这些民兵全都来自滁州本地,他们了解滁州的民风,熟悉滁州的地形,能够很好地保卫滁州的安全。
与此同时,辛弃疾还命令滁州各保甲、各村庄加紧寻找铁匠,然后由府库出钱,请他们锻造兵器,充实军中的武器库。另外,他还让有司细心统计粮食库存,以备他日军用。
随着步步深入,滁州不仅经济上有了显著发展,百姓们安居乐业,军事实力上也大大增强了。无论是百姓们还是官员们,说到辛弃疾的治理,都是点头称赞、钦佩不已。辛弃疾自己看着滁州逐渐治理得完善起来,内心也有些许得意。
这天晚上,辛弃疾公务完毕,回到后院。如兰和卿卿早已经坐在饭桌前,此时的如兰,身体比起前些年已经好了许多,看起来又增添了些许风韵。辛弃疾打趣道:“两位佳人,正在等着如意郎君?”
卿卿向来胆大,撇撇嘴说:“哪有什么郎君?我们姐妹俩只是觉得好生无聊,在这里闷坐而已。”
辛弃疾认真起来,回答说:“卿卿,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滁州城中,已经不比我刚来之时了。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在城中比比皆是,为何不去玩耍?”
如兰看了一眼卿卿,向辛弃疾解释说:“官人,卿卿所说没有好玩之处,是因晚间街市全都宵禁了,没有什么娱乐,就连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全城中都缺乏生机。就算是白日里,虽然有的是车水马龙的热闹去处,却是人比景多,又有些太俗气。”
辛弃疾恍然大悟,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夫人这样提醒,我倒是确实想起来,滁州城内目前尚缺一座楼阁,因此城中百姓总觉得无可登临,难以饱览景色。”
卿卿听到辛弃疾这么说,便抢着说道:“官人说得是,那何时才能有座楼阁呢?”
辛弃疾看看天空中悬挂的那轮明月,点头说道:“快有了,快有了……”
不久之后,辛弃疾从外地请来能工巧匠,让他们设计建造一座楼阁,作为全滁州老百姓登临赏玩的地方。几个月之后,一座高楼在滁州城中“繁雄馆”旁拔地而起,人们登高远望,看琅琊山风景无限,远处山水则尽收眼底。辛弃疾亲自为这栋楼挥毫书写牌匾,取名为“奠枕楼”。这匾额高挂其上,来往者无不夸赞。辛弃疾来了兴致,又专门写信到福建,请自己当年在建康为官结交的好友周焕写一篇楼记,又安排了自己的幕僚周孚写了一篇楼赋,算作纪念。
说起这个周孚,也不是个普通人。早在京口时,辛弃疾就和他相交。当辛弃疾在滁州为官时,他应邀来辅佐政务,鼎力相助、兢兢业业。辛弃疾也经常被他的公文所折服。
挂匾当天,辛弃疾请来了本城的父老和州府衙门中的官员,在楼上摆起酒宴,特意让周孚坐在上手,和大家共同庆祝。酒酣耳热之际,人们共同想起这一年来滁州发生的变化,感慨万千。辛弃疾带着酒意,对大家说道:“各位父老、各位同僚,如今滁州已经面目一新,五谷丰登,气象一新,百姓安居乐业,邻里相互敬爱,真是让人高兴。今天,我和诸位登楼娱乐,看那山林秀美,实在令人心旷神怡。只不过,大家可知道我为何将此楼取名为‘奠枕楼’?”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不免议论起来,各种答案层出不穷,但辛弃疾却一概摇头不语。
正当人们陷入沉默时,席上站起一人,他坐在宴席的末端,衣着普通,看上去有些郁郁不得志。他轻微地施了施礼,然后说道:“知州大人,奠枕者,既可高枕而卧,也可枕戈待旦。莫不成您的意思是我滁州士人百姓,既要享受今日之太平,也要提防北寇的来袭?只有做到枕戈待旦,才能万年太平?”
辛弃疾眼前一亮,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说道:“不错,这位先生所说恰恰是我心中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大人,我叫李清宇,祖籍延安。因为躲避金兵,才来到滁州,百无一能,只懂得小时候读过的几本圣贤书。承蒙滁州父老不弃,能够让我做个教书先生。”
辛弃疾想起来,自己在府衙中也多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说是他性格狷介,寻常不和人打交道。因此,这次在奠枕楼上见到他,只是初次相识。虽然如此,辛弃疾依然被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的读书人所吸引,他站起身来,说道:“李先生,你能一言说中下官为此楼取名的心思,足可见心胸中也有大志向。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你为什么不去考个功名,也好为国效力?”
李清宇只是淡然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辛大人,你是好官,更是我滁州百姓的父母官。今天,我便献上自己的词作,恭贺奠枕楼的落成!”
说着,李清宇拿出携带的卷轴,大大咧咧地递给了辛弃疾。辛弃疾也不在乎他的态度,接过来打开看了看,觉得他词作中虽有股文人的孤傲之气,却也不失其天真之处。于是辛弃疾说道:“李先生,今日高楼相会,我也来作一首词,和你的词作如何?”
说着,辛弃疾就诵了一首词。词曰:
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涌云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骑临秋。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
千古怀嵩人去,还笑我、身在楚尾吴头。看取弓刀,陌上车马如流。从今赏心乐事,剩安排、酒令诗筹。华胥梦,愿年年、人似旧游。
一阕诵毕,满座皆叫好,连已经习惯了傲对世事的李清宇,也发自内心地连连点头,口中不停地说:“好词,好词!”
这样,原本已经很是热闹的酒宴,因为有了知州大人的词作,而燃起了更高的热情。
辛弃疾放下酒杯,对周孚说:“信道兄,这位李先生,的确说得有道理。我之所以要建造这座高楼,并非是要夸耀自己的业绩,而是想让滁州百姓们从此能够心中安定、安居乐业。这样,日后的父母官如我辈,也能享受平安快乐的日子。信道兄,你觉得我所说的对不对?”
周孚点头说道:“幼安兄你过谦了。其实,滁州并非足以尽显兄之雄才的地方,但是兄台能够在一年多就将这里治理得焕然一新,真是国家的栋梁。原本朝中有人疑心你在滁州待不了多久,但现在看来,他们真是妄自揣度啊!”
辛弃疾说:“是啊!其实正如信道兄所写的那样,凡事之在民者,皆我所当尽力也。我也想要尽力而为,让滁州百姓能够有所依赖。只是,近日朝中已经有友人说,我大概又快被调走了。”
“是吗?”周孚愣了,他没想到辛弃疾这么快就会离开滁州。其实,即使只是幕僚,他也在这短短的一年多中对滁州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辛弃疾反而安慰周孚说:“信道兄,即使我离开滁州,朝廷也会重视这里的,想必今后会越来越大治。只是,我有句醉话,想和信道兄说一说。”
“请大人明示。”
辛弃疾说:“这两年,我看得越来越清楚。现在你我将北方的金人看作仇虏,只是,再过60年他们必定灭亡,而灭亡之后,恐怕朝廷的忧患要更大。”
周孚没明白辛弃疾的意思,而辛弃疾也并没有要解释下去的意思。两个人坐在这奠枕楼上,极目远望,只看得见天边那闪烁着余晖的夕阳。
数月之后,辛弃疾果然被再次调任。还是在奠枕楼前,滁州百姓十里相送,和造福一方的辛弃疾依依惜别。
62年后,金国果然为蒙古所灭,而蒙古骑兵的弓箭,也在那之后很快就指向了厓山。当然,那已经是历史的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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