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质横渡息刀兵的故事

老屋质横渡息刀兵

入夜，负责宿卫的耶律安抟出来巡查，看见永康王耶律兀欲的营帐灯火犹明，走近了些，就看见兀欲独自在帐外懒散踱步。耶律安抟迈步过去，和兀欲打了个招呼，问他怎么还不休息。兀欲见来人是安抟，放下心来。他们是患难相交的知己，无话不谈，兀欲便把心事说了。

安抟听罢，马上双眼发亮，激动地说：“这事你还犹豫什么，你应该当仁不让。”

兀欲摇头道：“你不是当事人，有所不知，就算我一时收得人心，可从长远看，也等于让人把我架到火上烧烤……”

安抟不听兀欲讲那些犹豫不决的话，他果断地说：“你先别说什么长远了，长远的事谁也拿不准，否则嗣圣皇帝也不会在这荒郊野岭驾崩，也不会让人做成一大块干羓。”

兀欲听了想笑又不敢笑，安抟的话简直太冒犯先帝，他想打断安抟的话，但安抟一挥手，根本不让他说出来，接着又说：“我就说眼前，现在我就去找南北两院大王，向他们反映情况。”说完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究竟耶律兀欲在犹豫什么？耶律安抟在南北两院大王跟前会说出什么话来？两院大王又是什么态度呢？

权力真空

辽太宗一驾崩栾城，随驾出征的南院大王耶律吼和北院大王耶律洼私下密谋。

耶律吼想试探一下耶律洼的态度，他屏退左右，低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位也不可一日空缺。目前具备继位资格的有三个人，寿昌皇太弟耶律李胡、太宗的长子寿安王耶律璟、永康王耶律兀欲，这个明眼人一望而知。我考虑，这三个人里头，寿安王耶律璟不满十六岁，年纪还小，暂时还不能主事，继位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大。剩下皇太弟耶律李胡和永康王耶律兀欲，如果不出意外，据我估计，继位的人一定是皇太弟李胡。”

“李胡没有当皇帝的大德，从小野蛮残暴，心狠手辣，”耶律洼紧皱眉头，看着耶律吼苦笑道：“他要当了皇帝，你我可就受制于恶人了。”

其实，耶律吼一进了北院的大帐，耶律洼就猜出他的来意了。

耶律吼会意一笑，看来耶律洼和他有同感，都怕耶律李胡上台。

“不过，这等大事，太后肯定要插手，”耶律吼索性把全部的担心说了出来，“弄不好，她会和当年一样出来称制，那么，到时这皇位，铁定要给李胡坐。”

耶律吼把耶律李胡当皇位继承人的条件罗列了一下，一个是被太宗册封为“寿昌皇太弟”，同时还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吼最后说：“太祖和太宗都是先担任大元帅后当皇帝，这就等于给耶律李胡奠定了皇位继承人的地位。”

耶律洼手捻胡须，听耶律吼说完，沉吟了片刻，才徐徐说道：“也只能如此，除非……你有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得想出一个办法，先造一个既成的事实出来，打破眼前这个既成的难局，把永康王硬推上去。”

“你是说，先立后奏？”耶律洼欠身发问。

“正是！”耶律吼点头，接着说，“因为我们在外，而且主动权掌握在你我手里。另外，东丹王的遭遇在国内国外都广受同情，民情可用，人心可用。咱们把永康王耶律兀欲硬推上去，一来可以向天下人交代，好听地说我们这叫顺应民心；二来，咱们也可以把政权巧妙地归还给太子后人了。”

耶律洼张目笑道：“看来你想到我前头去了。”

耶律吼指指帐顶，幽默地一笑，说：“更要紧的是，咱们可以不用再看老太婆的脸色行事了。”

“怎么向老太婆解释？她不接受怎么办？”

“不解释！她必须接受！”耶律吼的潜台词是，任何解释在述律太后那儿都行不通，除非按照她的旨意，所以不必解释。至于必须接受，那是因为在可以预料的未来，永康王作为东丹王的长子，一定会从分庭抗礼转入主动，这是必然的趋势，不光是述律太后要接受，所有的人都要面对并接受。

耶律洼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太生硬，便质疑道：“如果打起来呢？”

“打起来更好，胜算在我，打又何惧？”这个时候，耶律吼的意图已经赤裸裸地亮出了。

耶律洼的手指又捻住唇髭沉吟地说：“这样怕是不妥。”

二人正在商量时，耶律安抟通报而入。

耶律安抟进来，见两院大王都在，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兀欲是太祖天皇帝的嫡长孙、人皇王的嫡长子，向来聪慧宽恕，口碑极好，最有资格继位。”

耶律洼听毕，猛地起身，厉声说道：“我二人刚才也在商量此事，先帝确实有把永康王当作继位人选的想法，不过，立谁不立谁，自有我二人做主，谁敢不听？你不要瞎起哄，你想想，不通过太后就立新主，还不得打一场内战？”

耶律洼摆出一副以势压人的态度，他的话明显是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是说给耶律吼听的。

耶律安抟很冷静，他从容不迫地回答：“您既然知道永康王是先帝挑选的继位人选，那么他就有资格继承皇位。况且永康王德才兼备，深得人心。现在天下刚刚平定，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当断不断，必生祸乱。如果您一定要按规矩来，先报告太后，那么她一定会立李胡。李胡残暴，路人共知，他要是嗣位，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怎么办？”

耶律安抟急切地敦促两位大王尽快成就此事，以免夜长梦多。

耶律吼说：“建议正确，而且及时，我来下这个决心吧！”

事不宜迟，天亮整军，南院大王耶律吼出面召集所有将领宣布：由于太宗不幸去世，致使神器无主，而永康王是原皇太子、人皇王的嫡长子，今日我们决定拥立永康王继位。如果你们有不服从者，将以军法论处！

当年，耶律阿保机去世后，述律平就借故杀了数十位贵族将领和部族酋长。这些人的亲属和后代很多都在军中任职，二十年的记忆和怨恨，一直积存在他们心底，逆反心理持久发酵，如今南院大王振臂一呼，将领们群起响应，无不领命。

当日，永康王耶律兀欲就在太宗的灵柩前宣誓即位，史称其为辽世宗。

耶律兀欲称帝，安抟是当然的第一功臣，他被引为心腹，担任近卫军总头领，每天侍候在兀欲左右。

陷入漩涡

耶律兀欲是东丹王耶律倍的长子，汉名阮，当年东丹王叛逃后唐，耶律兀欲没有跟随，他选择了留在契丹。他的做法博得叔父嗣圣皇帝耶律德光的极大好感，从此把他视如己出。作为契丹皇族后裔，耶律兀欲的弓马娴熟，这叫才干。此外，他的人品也不错，乐善好施，肯帮助别人，和人交往，也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这样的修养，与其他骄横野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相比，自然要高出几筹。所以，耶律安抟一推荐，南北两院大王就都同意了。

耶律兀欲根本没想到，这次随同皇帝南征后晋，竟然逮到天大的便宜，如果没有这一仗，如果皇帝在上京的皇宫里寿终正寝，他绝对没有可能获得机会。耶律安抟鼓动他争取时，他确实有些犹豫不决，不是他没有想法，乞丐都想当皇帝，何况自己本来就是龙子龙孙？不过，他实在缺乏足够的自信心。耶律李胡手里握有军权，这种实力已经足够雄厚，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雌威覆盖朝野的太后。就是这个太后废掉了自己的父亲，她心里能不敌视他这个冒头的孙子吗？另外，南征军的这些已经疲惫不堪的厌战将领，会不会替他打仗？愿不愿意听他调遣？人心难测，如果他们临阵倒戈怎么办？所有这些，耶律兀欲心里都没底。所以，他最初并没有贸然答应安抟的鼓动，直到南北两院大王站出来公开表态，并率领全军支持他上台，他才同意。

在叔父耶律德光的灵柩前宣誓就职时，耶律兀欲就意识到，他踏入了一条漩涡遍布的万劫不复的河流，他想欣喜若狂，但是他却胆战心惊，虽然没有任何人教他，他已经开始学着分辨身边的力量，哪些人是真正的支持者，哪些人是反对者。

耶律兀欲觉得，权力旁边非敌即友，没有什么中间派。他因为有这个看法，所以差点把一个真正的中间派耶律屋质错划入敌人的阵营。

他知道，那些让他心慌气短的暗藏的漩涡，是因各种力量钩心斗角的纠结和对抗形成的。比如他的祖母述律太后、他的叔叔李胡，他们绝对不容忍他当皇帝，而像耶律安抟等人就会铁了心地支持他，因为安抟的父亲迭剌就是因为当初为东丹王耶律倍继位说了公道话，才被述律太后杀了的。他们都怀着杀父之仇，而且仇人是同一个人——述律太后。他们同仇敌忾，当然是亲密战友，他们自幼就交往密切，现在又结成同盟。

当然他也信赖南北院的两位大王，正是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候起了关键作用，才确立了他的地位。

令耶律兀欲没有想到的是，那么多人选择了自己，安端叔爷的儿子察割，甚至竭力说服了他犹豫不决的父亲，使父子俩一起效忠于他。耶律兀欲觉得，如果皇位坐稳，他一定会重重封赏他们父子。

看来，群众的信任是提振自信心的绝佳办法。

耶律兀欲派人护送太宗灵柩先赴上京临潢府，这是他投石问路的一步棋，用来试探太后和留守上京的叔叔李胡的反应。

不出所料，太后发怒，李胡要打。

耶律兀欲早已做好迎战准备：六月底，李胡败于泰得泉，这是第一回合。

闰七月，李胡陈兵于潢河的重要关口横渡，将耶律兀欲阻挡在了潢河对岸。

屋质出山

第二回合，李胡统兵，述律太后亲自压阵，俨然摆出了一副将要一决雌雄的架势。

无所不用其极的耶律李胡，还把耶律兀欲和他所有臣僚的家属统统当人质抓了起来，带到了横渡，羁押在军营中。人质中不乏老弱妇孺，哭声震天。

李胡打不过耶律兀欲，就玩损招，企图用人质来瓦解对岸的军心。他严令士卒们看牢人质，他一旦吃了败仗，就要拿这些人质祭刀。看押人质的士卒们悄悄议论：“这要真打起来，不就成了父子兄弟自相残杀嘛！”他们觉得这些王公贵族简直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混蛋。

李胡的做法，把耶律兀欲(www.guayunfan.com)和他手下的将领刺激得怒火中烧，像耶律刘哥、耶律安抟这些皇亲，更是怒不可遏。他们的父亲都是被述律太后加罪杀害的，有同样遭遇的人不止他们俩，所以当李胡使出这种低劣的手段时，新仇旧恨一起点燃了这些人的怒火，他们恨不得捉住李胡食肉寝皮。

耶律兀欲明白，自己正义在握，述律太后和李胡不得人心。

一时间，潢河两岸，双方军队结营数十里，河岸变成双方的天然阵脚，一场争夺皇位的血战，经过泰得泉的预演，眼看就要在横渡上演了。

不过，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一个绝对是代表中间力量的大人物耶律屋质，正在双方中间忍辱负重地斡旋和调停。所谓中间力量，就是指希望站在维护契丹国利益的立场上处理问题的人。而且，这一力量是广泛存在的，正如耶律屋质存在一样。作为持中间立场者，他们往往不被人信任，耶律兀欲甚至对耶律屋质和述律太后实施反间计。

和解以后，述律太后纳闷地问过耶律安抟和耶律刘哥同一个问题：“我和你们有仇隙和过节吗？”两个人都告诉她，他们之间有杀父之仇。当述律太后听说安抟和刘哥之父分别是耶律阿保机二弟迭剌、三弟寅底石时，方才不做声了。

我们千万不要觉得述律太后会因此而反省。因为，述律太后杀迭剌和寅底石，也是报仇，报他们三次作乱之仇。而且，她是在耶律阿保机死后才逐一清除他们的，要按她的脾气，第一次作乱时就会把他们全杀光。

在述律太后眼里，强权就是真理，公平没有意义。只可惜小儿李胡无能，天下大势已去。

横渡和议达成不久，述律太后和李胡就阴谋准备夺权。为了消除隐患，耶律兀欲下令将述律太后和耶律李胡从上京迁出，送到祖州监视居住。然后他开始秋后算账，清除述律太后的势力，处死了曾参与阴谋叛乱的官员。他一边秋后算账，一边论功行赏。八月，尊其生母萧氏为皇太后，以太后族剌只撒古鲁为国舅帐，并设置详稳来为其管理事务。将述律太后永宁宫的宫户，分别赏赐给北院大王耶律洼、南院大王耶律吼以及耶律安抟等拥戴他继位的主要功臣。从此，他把耶律安抟视为心腹，让其总领宿卫，后来又提拔耶律安抟担任首任北院枢密使，宠信无比，遇事都要和安抟商量后再作出决定。另外，他还把述律太后时无缘无故被罚做奴隶的铁剌的子孙从瓦里中解放出来，恢复了原来的地位。

九月，耶律兀欲先在怀陵为太宗皇帝举行安葬仪式；然后，又为自己举行柴册礼，作为登基大典，群臣上尊号“天授皇帝”。接着，改太宗大同元年为天禄元年（947年），追谥其父东丹王耶律倍为“让国皇帝”，并且进一步给拥戴他的人封官授爵，让耶律安端主持东丹国事，封为“明王”。耶律察割因为当初成功劝说其两边摇摆的父亲支持了永康王，而被他封为泰宁王。他还让耶律刘哥任惕隐，汉人高勋做南院枢密使。这样，就组成了属于兀欲自己的统治中枢。

权力高峰

耶律兀欲争得了皇位，并逐步加强了自己的权力，这是大力主张汉化的东丹王耶律倍一系取得的胜利。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主张引进和吸收汉族文化，而大部分的契丹贵族则主张保持契丹传统；他倾慕中原汉族的风俗制度，并爱屋及乌地重用了不少后晋降臣，如高勋等人，因此，难免对本族的酋长们流露出轻慢不礼的神态，也引发了很多契丹贵族的不满情绪。这些矛盾导致了好几起部族叛乱的发生，耶律兀欲应付不迭，连年“肃反”。

在讲述各次叛乱之前，我们先研究一下契丹贵族动辄“手足互搏”的问题，以便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从阿保机开始，几任契丹首领上台，都要引发一场龙争虎斗的王位争夺战。这和契丹部落首领世选的老习惯有关。阿保机建国之初，嫡长子继承皇位的制度还没有确立，继承人的产生还是采用世选的惯例，由贵族大会推举选定。耶律德光和耶律兀欲的上台，基本上都采取的是世选的方式。世选制的好处是，首领家族的成年男子都有被推举为首领的资格，因此，一旦出现权力真空，就会出现一次战争版的皇族男儿夺权游戏。阿保机时代的诸弟之乱，耶律德光时代的东丹王叛变，都是皇族内部斗争的结果。辽朝建立后，吸取了中原汉人嫡长子继承的做法，于是，大部分贵族逐渐接受了现实。但皇族中野心大、权欲强的人，仍然不肯放弃世选制，这是导致辽初政权交接不稳定的主要因素。

基于这个原因，夺权的叛乱像海浪一样，不断拍打和摇撼着“天授皇帝”耶律兀欲的宝座，几乎没有消停过。

第一场叛乱，发生在天禄二年（948年）正月，是由耶律德光的次子天德、述律太后的外甥萧翰、阿保机弟弟寅底石的两个儿子刘哥和盆都等人发起的。耶律刘哥在泰得泉，曾经是打击李胡的急先锋。谋反败露，“天授皇帝”耶律兀欲委托耶律屋质负责审讯。最后，杀耶律天德，杖萧翰，流放耶律刘哥；处分耶律盆都，则换了个花样，派他出使遥远的辖戛斯国，第一场叛乱宣告平定。

同年四月，南唐朝廷派人奉蜡丸书前来约盟共伐后汉，耶律兀欲正面对着内乱频仍的动荡局面，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还无暇南顾。

天禄三年（949年）正月，萧翰和妻子阿不里公主联合主持东丹国事的耶律安端一起谋叛。阿不里公主是御妹，萧翰出身后族，在南征灭后晋时有功。事发，耶律屋质负责审问，萧翰属于再犯，耶律屋质又拿到他们联络谋反的信件，证据确凿，耶律兀欲下狠心处决了萧翰，将妹妹阿不里公主收监。萧翰从结婚到伏法，才刚刚两年。

平定了第二场叛乱，政局转危为安。当年十月，辽派兵出击后汉，攻克贝州，杀掉后汉刺史，初战告捷，俘获甚多。天禄四年（950年）十月，耶律兀欲亲自挂帅南侵，攻下了安平（今河北安平）、内邱（今河北内邱）等城，得胜而还。

第三场叛乱，就是察割之变，这是一次祸起肘腋的政变。

天禄五年（951年）年初，后汉将领郭威篡了后汉的权，建立了后周。刘知远的弟弟刘崇在太原称帝，建立了北汉。郭威随后派兵攻打北汉。六月，北汉向契丹称臣求援。世宗耶律兀欲想趁机扩张，便派燕王耶律牒螭、南院枢密使高勋前往太原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同时打算和北汉兵合一处，共同对付后周。

众部落酋长都不赞成耶律兀欲南征，而趾高气扬的耶律兀欲也不考虑酋长们的意见，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后，他亲自率兵南进去进攻后周。

九月鹰飞，耶律兀欲率领的辽国大军进入了归化州（今河北宣化）。

大战在即，他在位于祥古山的行宫祭祀父亲“让国皇帝”，并大宴随征将领，结果君臣们都喝得酩酊大醉。泰宁王耶律察割乘机跑出去煽动太宗的长子寿安王耶律璟起来发动政变，遭到拒绝后，便又去联合耶律盆都等人，在这天夜里带兵冲进御帐，杀死了萧太后和辽世宗。然后，察割迫不及待地宣布由自己称帝，百官之中有不服从者，就将他们的家属捉拿囚禁了起来。

耶律察割是个惯于看风使舵、变化多端的人。几年2017-02-17 禄元年（947年），耶律李胡与世宗争立时，察割看到世宗上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劝他的父亲安端拥护世宗。因此，世宗登基后，封察割为泰宁王。天禄三年（949年）年初，他得知萧翰和阿不里公主准备叛乱时联络过他父亲，便痛哭流涕地去向世宗揭发，结果安端被贬出朝外，而察割却从此被当成了舍父事君的忠臣。他仗着世宗的宠信出入禁中，一边不断地向世宗献媚，一边伺机准备叛乱夺权。对此，耶律屋质有所察觉，并且多次提醒世宗，世宗却为察割顺从的假象所蒙蔽，认为这人是保证不会有二心的。

政变发生后，耶律屋质临危压阵，立即派人通知诸王集中起来以应付紧急状态，同时下令禁卫军等武装力量全力讨伐叛乱者。这时候寿安王耶律璟闻讯后也奔禁军的宫帐而来，耶律屋质派其弟耶律冲专门迎接。耶律璟年方二十，虽然赶到现场，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局面。在耶律屋质的鼓励下，耶律璟出马主宰国事，调兵遣将，很快包围了叛乱者。

耶律察割仓皇无措，派人在世宗的灵柩前杀死了皇后，准备交战突围，但刚一出阵就被前来平叛的队伍逼着退了回来。眼见大事不妙，他便准备杀掉叛乱之初被他囚禁起来的诸将家属和部分官员。

刀光，血影，惨叫，呵斥声……充斥其中，豪华的大帐，转眼变成了杀人的战场，困在里头的人无不绝望地感到天昏地暗，末日来临。也就是此时，一个厨子悄悄地把一个由毛毡卷成的筒，尽量轻尽量慢地推到一个谁也不会注意的角落。没人注意他在干什么，因为叛军的袭击目标是皇帝和皇后，谁会去注意一个厨子的毡筒呢？

当时，被囚的群牧都林牙耶律敌猎表示愿意和寿安王的弟弟罨撒葛一起充当使者，去要求寿安王豁免察割。寿安王耶律璟将计就计，让耶律敌猎回去，把察割骗出营帐，派世宗的弟弟耶律娄国将其脔杀了。其余参与了武装夺权的叛乱头目如耶律盆都、耶律牒螭、耶律郎五等，一律被诛杀。平息了察割政变以后，由耶律屋质等大臣拥立，寿安王耶律璟正式即皇帝位。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开篇那位忠心耿耿的耶律安抟跑哪儿去了？他可是总领宿卫的贴身侍卫首领呀！

估计他也喝醉了。

史书记载，耶律安抟待人接物太过宽容，办事情粗拉，喜欢凑合，不够严谨，让这种性格的人来当宿卫总领，来负责皇帝的安全保卫工作，是一定要出问题的。他这种性格的人，根本对付不了像耶律察割那些凶狠狡猾、诡计多端的野心家。察割是世宗眼前的红人宠臣，他和察割又是堂兄弟，他想都想不到察割会去搞掉世宗。不管怎么说，在耶律察割兵犯皇帝宝帐之时，他未能保护也未能镇压，严重失职，朝野上下，对他一片批评和责难的声音。他心里只能叫苦：“察割、察割，为啥是你？你为啥要陷我于不义？”

耶律璟即位后，借此机会撤了耶律安抟的职。当年，耶律安抟秘密奔走串联各将领拥立耶律兀欲，造成耶律璟不能如期继承父皇大位，这件陈年往事，让耶律璟对耶律安抟耿耿于怀。过了两年，有人诬告安抟与人谋乱，耶律璟顺手将他打入牢狱，监禁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