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武资料_杨成武的故事—杨成武上将历险记
杨成武将军简介
(1914—2004)福建省长汀县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军第十二师教导大队政治委员,第十一师三十二团政治委员,红一军团第二师四团政治委员,红一军团第一师政治委员、师长兼政治委员。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团团长,独立第一师师长,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冀中军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察冀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晋察冀野战军第二政治委员,华北军区第三兵团司令员,第二十兵团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华北军区参谋长,京津卫戍区副司令员,北京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第一副总参谋长、代总参谋长,中共中央军委副秘书长,福州军区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是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国共产党第八届候补中央委员,第十一、十二届中央委员。
绰号往往反映一个人的个性或特点。杨成武将军的绰号特别多,毛泽东见他长得帅,为人忠诚可靠,视他为三国中的赵云,因此叫他“白袍将军”。
中国有个旧风俗,老百姓家的大门上贴的像,人们称为“门神”。此风俗的由来有个故事,相传唐太宗晚上睡觉怕鬼,一定要秦叔宝和尉迟敬德站在门外保护,否则便会彻夜难眠。人们说,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是唐太宗的门神。久而久之,这两人的画像便被百姓贴在自家的大门上,百姓敬他俩为门神。红军时期,红一军团每次开大会,军团司令林彪、政委聂荣臻坐在主席台中央,而杨成武和刘亚楼总是腰扎武装带,斜背盒子枪,神情严肃地分别站在他俩身边,如两个门神护卫着两位首长。因此,又有人给杨成武起了个绰号“门神将军”。
在杨成武的戎马生涯中,他既能当军事干部,又能当政工干部,他曾当过团长、司令员,也当过政委、书记,有时还是司令员兼政委,所以大家又称他为“军政全能将军”。
新中国成立后,时任总参副总长的杨成武将军曾九次组织国庆阅兵,并参与组织开国大典阅兵式,为此有人称他是“阅兵将军”。
毛泽东在“文化大革命”中,曾在天安门数次接见红卫兵。每次接见,身旁总少不了杨成武,人们称他为“护驾将军”。1949年12月,毛泽东访问苏联,他指定由杨成武护送他到山海关。回国时,他又让杨成武去山海关迎接,与他同坐一车回京。1967年7月,毛泽东对时任代总长的杨成武说:“7月了,我要到外面去走走,去武汉游泳,那里的水好。”此次活动自然也是由杨成武护驾。临行前,周恩来对杨成武耳提面命:一是给主席当联络员,二是保证主席安全。中共中央文件《毛主席视察华北、中南和华东地区时的重要指示》即为杨成武整理的。
在战争年代,毛泽东十分信任杨成武,常在危急关头或重大行动时委以重任,毛泽东见到他就说:“我的白袍将军来了,我们一定会旗开得胜。”
红军长征时,杨成武率领红四团为大部队开山劈水,过关斩将,屡建奇功。那段时间,官兵们称他为“先锋官”。他的历险故事就从他充当“先锋官”时说起。
一枪不发取三城
1935年3月,中央红军四渡赤水后,又佯攻贵阳。蒋介石不知是计,急忙调兵遣将保贵阳。就在蒋介石下令死守贵阳、与贵阳共存亡时,中央红军突然离开贵阳直指金沙江。中央红军若要过金沙江,必须经过禄劝、武定、元谋三县城。这三县城虽然没什么正规部队,但是地方杂牌部队和民团、警察不少,一旦交上手,敌人占据天时地利,红军必然要吃亏。因此,中央军委要担负先头团的红二师红四团智取三县,而且要与敌人抢时间。
任务下达到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和政委聂荣臻找到红四团政委杨成武、团长王开湘,向他俩交代了夺取三县城的任务。林彪强调说:“凭你们的战斗力,夺取三县城只是囊中取物,小菜一碟。但是蒋介石的正规军就在附近,枪一响,必然将他们引来,给我们招来更大的麻烦。你们要想方设法用智谋取胜。如何智取?要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到时视情况而定。”
聂荣臻说:“云南、贵州是少数民族较多的地区,你们碰到他们要尊重民族风俗习惯,他们只知道中央军,不知道红军,你们要耐心向他们宣传红军,要尊重少数民族的头目们,争取他们的支持和帮助。”
杨成武、王开湘受命后返回部队,稍作准备便率部上路。他们走出三十多里,到了一座山下,眼尖的王开湘见不远的山口站着一群人,便对杨成武说:“你能看出那些人是民还是兵吗?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我们已有防范。”
杨成武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对王开湘说:“聂政委交代过,这一带少数民族多,这些人多数是少数民族。”
王开湘用望远镜仔细看后,告诉杨成武说:“这群人有数百人,隐约可见他们个个手持家伙,腰间还别着大刀,头上缠着青布。从他们的动作看,他们的情绪很激动,可能是针对我们的。”
杨成武说:“他们既然是少数民族兄弟而不是土匪,我们一定要执行军团首长的指示,尊重他们,好好和他们沟通,请他们给我们让路。”
王开湘说:“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化解矛盾,使他们对我们抱友善态度。”
杨成武点点头,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和他们的头目交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的王开湘说:“那就请你辛苦一趟了。”
杨成武一人前往山口,对方见有人来了,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杨成武一边打量对方,一边思考如何与他对话。只见他的帽子两边插着两根孔雀羽毛,长得十分英俊威武。杨成武走近他,为表示友好,主动放下手中的枪,首先打招呼:“我们是工农红军,离开江西北上抗日,借道到陕北,请你们给我们让道好吗?”
此年轻人正是这些人的头目,名叫万达。听杨成武说完,他低头对身边的一个青年嘀咕了几句。那个青年开口对杨成武说:“我们听说过中央军,没听说有红军,红军与中央军有什么不同吗?”
杨成武听此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觉得交谈容易多了,回答说:“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专门为人民打天下的军队。中央军的服装虽然和我们红军一样,是黄色的,但他们的帽子上有梅花形的帽徽,而我们的帽徽是一颗红五星。还有,中央军专门欺压人民,而红军是文明之师。这是红军与中央军最根本的区别。”
万达听了那个青年翻译后,点点头,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提出要杨成武回答他几个问题。接着,他背诵了一首诗:
好向人间较短长,截冈要路出林塘。
纵然身死犹遗直,不是偷从背后星。
杨成武儿时就酷爱读书,六岁上私塾,喜欢背《三字经》、《论语》,九岁那年在教会学校学习《诗经》及唐宋八大家诗词。万达背诵的这首诗他十分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哪一首。万达背完,问他这首诗说的什么意思,它又比喻什么?杨成武沉着地环顾四周,恰巧见一条蛇死在路上,顿时想起来了,回答说:“这是郑板桥写的蛇诗,是赞美蛇的。其实郑板桥还有一首诗是写蛇的。”说罢便念出了口:
为制人间妙药方,竹筒深锁挂枯墙。
剪屠有毒餐无毒,究竟身从何处藏。
万达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笑容,他伸出大拇指,但很快又收起笑容:“我在前面路口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放了十个碗,你如能枪枪命中,我就让你们红军通过。”
杨成武一听万达出的这个题,太小儿科了,打枪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在万达的引导下,他们翻过一个小山冈,来到寨子路口。一个长方桌上摆了十个碗。杨成武按照万达的要求,连发十枪,枪枪命中。从万达的表情看出,他十分钦佩杨成武的枪法,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弯腰朝杨成武做了个请通行的手势。
杨成武、王开湘率领部队通过山寨时,为表示谢意,留下了一些布匹、衣物之类的战利品。这些少数民族人十分高兴,万达组织民众夹道欢迎,还为红军烧了几大桶开水。杨成武、王开湘率红四团走了一个多小时,接近禄劝时,商量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占领禄劝城。杨成武记起临行时首长交代的话,和王开湘研究如何智取。王开湘说:“我们第二次进遵义时,缴获了许多国民党军装。当时战士们发牢骚说,这种衣服怎么能穿,穿上它不就成国民党兵了。你却交代说,这些衣服不能丢,一定要留着,日后会有用的。你看,现在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杨成武心领神会。他考虑到武定离禄劝较近,和王开湘一合计,决定让部队全部换上国民党军装,分两路行动,一路由杨成武指挥智取禄劝,另一路由王开湘指挥智取武定。
杨成武这一路人马抵达禄劝城下,城门上一个团丁眼见不远处开来一支人马,不由得一阵惊慌,“哗啦”一声拉上了枪栓,声音颤抖着问:“你们是什么队伍?是从什么地方开来的?”
杨成武向侦察连长王友才使了个眼色,王友才立即回答:“老子是中央军,你瞎了眼啦,连我们中央军都认不出来?真是大饭桶!”他见城门上的团丁没有吭声,挥舞着右臂,恶狠狠地说:“快下来给老子开城门!”
这里的团丁从来没见过中央军,也没见过红军,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不敢轻易回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城门。他忽然想起上司说过,红军是草寇,是穷光蛋,可是眼前的部队个个清一色头戴大檐帽,脚穿皮鞋,身背捷克式步枪。这大概不是红军,是中央军。正要去开门,转念一想:“不行,万一是红军就是引狼入室了,得再问问清楚。”于是,他又扯起嗓门问道:“请问长官是什么官阶?我好向上面通报。”
王友才厉声回答:“你没看到我肩上的星吗?老子是上尉连长。”又指指身边的杨成武,“这位是我们的上校团长,我们是从昆明来联系防务的,你不开门,耽误了军务,当心脑袋。”
团丁沉默了片刻,回答说:“对不起长官,如今兵荒马乱,上司一再交代我们要多长几个心眼,否则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请你们暂等片刻。”只听他拿起电话:“喂,我是南门哨兵,请向上面通报一下,这里来了一支中央军,其中有个上校团长。”
杨成武等一行人屏气静息,观察动静。不一会儿,只听“咣当”一声,沉重的城门打开了。一个团丁走出来,弓腰点头地说:“我们县长、警察局局长、民团团长在县府大厅恭候贵军,请跟我走!”他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杨成武一行进了城门,随着这个团丁走大街穿小巷,不久到了禄劝县府内。县长管世景领着警察局局长以及土豪劣绅早已列队候在县府大厅内,见杨成武一行威武地走过来,立即带头鼓掌,以示欢迎。王友才向管世景等一一介绍“上校团长”杨成武。敌众头目又一次鼓掌欢迎。接着是管世景发言,代表县政府致欢迎辞。随后,杨成武以中央军身份致答辞。中午,管世景在县府大厅摆下丰盛的酒宴,以示慰劳。
宴席间,杨成武一直对王开湘奔袭武定担忧,怎样才能掌握武定的情况呢?他边吃边想,终于灵机一动,想了一个主意,于是,他以询问地方防务为题,向管世景打探武定的情况。谁知这位糊涂县大人一问三不知,急得杨成武大发脾气,一拍桌子训斥道:“你这个糊涂县长,共军马上要打到禄劝城下了,你还在做美梦呢,我看你是想脑袋搬家是不是?”
管世景被训得满脸通红,他连忙站起来说:“长官息怒,我立即打电话去询问一下。”说罢走到电话机旁。
他拨通电话,说了几句后,就站在那里发愣。杨成武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饭桶,耽误了军机大事谁负责?你告诉武定县长,就说有一支中央军马上就到,叫他们把城门打开,迎接中央军!”
管世景对着话筒转达了杨成武的意思,直到对方答应,他才挂断电话。
武定县长刚挂上电话,王开湘一行已大模大样地进了城,县长慌忙组织人迎接“中央军”光临。
管世景放下电话的一瞬间,杨成武快速地向王友才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王友才一个箭步跳上桌子,拔出腰间的手枪,大声喝道:“诸位,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他的话音一落,侦察兵的枪口早已对准了众敌人的脑袋。这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乖乖地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杨成武留下一个连在禄劝,和王开湘带着人马用同样方法智取了元谋县城,红四团一枪未放,两天取三城,为大部队顺利抵达渡口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舍命飞夺泸定桥
中央红军强渡金沙江后,风驰电掣般继续北上。蒋介石的中央军和数十万川军尾追中央红军。红军要摆脱敌人顺利北上,必须迅速渡过大渡河。大渡河水流湍急,河面很宽无法架桥,渡口只有几只小船,往返一次需要几十分钟,几万大军仅靠这几只小船渡河,要多少时日可想而知。此时,蒋介石的追击部队距离大渡河很近了。前有大渡河拦着,后有数十万敌人紧追不舍。中央军委决定抢占大渡河上的泸定桥,让红军经泸定桥过河北上并将这十万火急的任务交给杨成武的红四团。
1935年5月27日清晨,漫天大雾,大渡河两岸白茫茫一片,河水发出震天的咆哮,声音传到了十几里开外。这时,一支部队悄悄地从安顺场出发了,正是王开湘团长、杨成武政委率领的红四团。他们沿着大渡河北岸北上,飞也似的直奔泸定桥而去。
从安顺场到泸定桥,全程三百二十里,时间只有三天。路是蜿蜒曲折、忽起忽伏的羊肠小路,左边是高入云霄刀劈一样的峭壁,山腰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银光耀眼,寒气袭人;右边是深达数丈、波涛汹涌的大渡河,稍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但大家并没有把危险放在心上,只有一个想法:加速前进,快些拿下泸定桥!
走出三十多里,河对岸的敌军便开始向红四团射击。王开湘对杨成武说:“他们在对面打枪,不理他们就有伤亡,如果同他们打又会耽误时间,你说怎么办?”
杨成武没有回答,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说:“我们不理他,离河岸远一点走,再不行就绕路走,总比和他们打起来省时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们的任务就是和敌人抢时间,抢夺泸定桥。”
于是,为避开敌人,减少伤亡,他们只得绕路,这样花费了不少时间。
走了约六十里路,前面是一座大山。先头连和敌人一个连遭遇,勇士们好像猛虎下山,一个猛冲,就把敌人打垮了。翻过山是一条小河,桥已被敌人毁掉了,河虽然不宽,但很深,徒涉不能过去,一营立刻组织部队砍树架桥。
战士们通过了临时架起的桥,迎着零星的枪声继续前进。突然,侦察员飞奔而来,向杨成武报告:“政委,在我左前方的一个大山坳里发现约一个营的敌人,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杨成武和王开湘带着干部跑步前进,去侦察地形。这座山中间只有一条小路,陡得像座天梯,向上看山顶,要仰到鼻子朝天,帽子掉下来。山顶和隘口上筑了碉堡。右边靠河,无路可绕。看样子,下面和右面是无论如何冲不过去的。左面是凌空直立的悬崖,崖壁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小树和荆棘,崖顶连接着更高的山峰。经过侦察后,他们断定:爬上左面的悬崖可抄到敌人的侧背,从敌人的屁股后面袭取这个隘口。王开湘立即命令营长曾庆林和总支书记罗华生带一个连从左边爬上去,并组织其他两个连从下面佯攻。
一小时后,曾庆林、罗华生带的一连抄到敌人后面发起进攻,杨成武、王开湘叫司号员吹号,来了个前后夹击。敌人招架不住,拼命向后跑,红四团奋起直追,追到山崖下,活捉敌营长、连长各一人,俘虏二百五十人。收拾了这股敌人,战士们像长了翅膀,赶路的劲头更足了。
晚上,他们在一个名叫升月坪的村子宿营,半夜,一骑兵飞奔而来,送来总部的命令,要红四团务必在29日早晨拿下泸定桥。命令还说,本来守泸定桥的是敌人两个团,蒋介石在安顺场失守后,将防御重点转到了泸定桥,又派了两个旅向泸定桥增援。
杨成武和王开湘打开地图,查看当时部队所处位置,以及到泸定桥的里程。王开湘说:“29日?不就是明天吗?我们离泸定桥还有二百四十里!两天的路程我们一天必须赶到。时间太紧了!”他心急火燎,急得团团转。
杨成武说:“是啊,这真是个天大的难题啊!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少一步也不会到。而且,这一路上还要突破敌人的重重堵截。”
急归急,他俩都十分清楚,这是关系全军的重大任务,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命令如山倒,要坚决执行,不容许有一分钟、一秒钟的迟疑!
俩人边走边研究。杨成武抬头发现对岸有敌人走动,每个敌人手中都举着火把,似一条长龙向前移动。他对王开湘说:“敌人与我隔河齐头并进,情况十分危急。”
“是啊!”王开湘说,“现在就看谁抢在前头到达泸定桥了,我们已没有选择,必须抢在敌人的增援部队之前赶到泸定桥,只要迟到一步,就别想拿下泸定桥。那样,我们中央红军将被分为两大块,隔河相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会了。”
杨成武说:“我们要和敌人抢时间,和敌人赛跑!老王,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我们一边行军,一边召开营、连干部和司令部、政治处干部会议,共同研究完成这个任务的办法。”
王开湘二话没说,和杨成武一起,把大家叫醒,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匆匆赶路了。在路上,他们召开了多种会议,提出的动员口号是:
“红四团有光荣的战斗历史,坚决完成这一光荣任务,保持光荣传统!”
“向夺取安顺场的红一团学习,和红一团比赛,坚决拿下泸定桥!”
“任务是光荣的,又是十分艰巨的,我们要经得起考验!”
他们要求部队在第二天6时前赶到泸定桥。会后,大家便分头深入连队进行动员。
杨成武和总支书记罗华生跑到行军队伍的最前头,站在一个小土墩上,向急行军的队伍进行政治鼓动。队伍像一股旋风,从他俩的身边飞过,“坚决完成任务,拿下泸定桥”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这声音气壮山河,压倒了大渡河的怒涛,震撼山岳。红四团飞了起来。
在行军中,忽然一簇人凑拢在一起,一边跑一边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他们在干什么呢?原来,这是连队的党支部委员会和党小组在一边行军,一边召开会议。时间紧迫,不可能停下来开会,只好边跑边研究如何完成任务。
动员工作刚做完,部队接近了猛虎岗。
猛虎岗是一座上三四十里下三四十里的险恶高山,右傍大渡河,左面是更高的山峰,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这是从安顺场到泸定桥的咽喉,山顶的隘口上有一个营的敌人扼守。这时正是大雾弥漫,五步之外一片模糊,敌人看不清红军,在工事里向红军前进的方向胡乱放枪。红军则利用大雾掩护,组织部队摸上山,杨成武、王开湘命令部队不要开枪,用刺刀、手榴弹解决敌人。
部队摸上去后,很快从山顶上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随之是一阵阵气壮山河的喊杀声。敌人被吓晕了,向后溃逃。红军的先头营立即发起追击,追到摩西面村时,又同驻在该村的敌人一个营和一个团遭遇。红四团一鼓作气,消灭了这股敌人,占领了摩西面村。可是,由于敌人破坏了村东河上的大桥,给红四团的行动增加了新的困难,他们耽误了两小时才架起桥,继续前进。等红四团赶到大渡河岸一个有十多户人家的村子时,已是晚上七点。这里离泸定桥还有一百一十里。
困难接踵而来。天不由人,突然降下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家一天没吃上饭了,肚子闹革命,咕咕乱叫,饥饿的战士们在泥泞的小路上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向前。在下猛虎岗时,红四团仍然清楚地看见对岸的敌人和他们并肩前进。鹿死谁手?谁能抢先占领泸定桥?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杨成武和王开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分头到各连党支部,向党员、团员和积极分子们反复说明摆在面前的困难,说明必须在明天6时赶到泸定桥;号召每人准备一个拐杖,走不动的扶着拐杖走;来不及做饭就叫大家吃生米、喝凉水充饥。
对岸的敌人也在拼命地奔跑,因为天太黑,他们又点燃了火把。王开湘眼盯着对岸,突然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有办法了!”
杨成武一喜,忙问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王开湘说:“既然敌人可以点着火把赶路,我们为何就不可以呢?点着火把照亮道路,速度不是会加快吗?”
杨成武说:“这办法可行,从现在的情况看,对岸的敌人并不知道我们是红军,所以不会和我们发生冲突。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利用今晚被我们消灭的敌人的番号伪装我们,欺骗敌人,万一对方和我联络,我们就说是一家人。”
“你考虑得很周到!”王开湘很满意。于是,他俩立即命令部队将全村老乡家的竹篱笆全部买下,每人绑了一个火把,一班点一个,不许浪费,争取每小时走十里以上,并布置司号员先熟悉缴获的敌人的联络信号,准备在必要时同敌人“联络”。另外,杨成武还了解到敌人都是四川人,就选出四川籍的同志和刚捉来的俘虏,准备回答敌人的问话。
战士们举起火把,走路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两岸火把交相辉映,远远望去,像两条飞舞的火龙,把大渡河的河水映得通红。透过大渡河的波涛声,从对岸传来了清脆的军号声和微弱的喊声:“是啥子部队啊?”
果然不出所料,对岸的敌人与红四团联络了。司号员早有准备,吹起了嘹亮的军号,四川籍的战士和俘虏也吊起嗓子大声回答。敌人万万没有想到,大摇大摆地跟他们并排走的,就是他们日夜梦想消灭的红军,糊里糊涂地同红四团一道走了二三十里。雨越下越大,到深夜12点,对岸的那条火龙不见了,杨成武心中一喜,他猜想敌人可能是走不动,就地宿营了。这个消息一传到战士们耳中,大家兴奋得睡意全无,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暴雨打在战士们身上。山洪从峰顶直泻大渡河,本来已经难走的羊肠小道,此时被雨水冲洗得就像涂上了一层油,一步三滑,三步一摔,五步一跌。用以助行的拐杖失灵了,一不留神就跌个倒栽葱,战士们就像是在滚着向前。
战士们太累了,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后面的人一推,才从瞬间的瞌睡中醒来,赶快追赶前面的队伍。王开湘想了个办法,要大家解下绑腿,一条一条连接起来,前后拉着走。红四团的全体同志凭着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29日凌晨6时赶到了泸定桥。他们立即投入战斗,消灭了桥西岸的敌人,占领了西岸阵地和一个天主教堂。接着,战士们忙着准备继续战斗,杨成武、王开湘带着各连干部到泸定桥边观察地形。
泸定桥位于泸定县城西面,是铁索桥。桥下是波涛滚滚的大渡河,两岸是悬崖绝壁,形势异常险要。桥上本来铺着木板,狡猾的敌人为防止红军过桥,抽走了木板,只剩下几根铁索。
王开湘一行看见桥头的石碑上刻着两行诗句:
泸定桥边万重山,高峰入云千里长。
这两句诗,形象地刻画出泸定桥周围的险要地势。王开湘一行看完地形,在天主教堂召开全团干部会议,研究突击队问题。会议刚开始,对岸打来一排迫击炮弹,天主教堂的屋顶被炸开一个大窟窿,弹片、瓦片直泻而下,砸在干部们的头上、身上。大家不以为意,甩一甩头,拍一拍肩,全神贯注地盯住正在讲话的杨成武。
杨成武鼓动说:“同志们,敌人来给我们动员了,我们必须立即打过桥去,消灭这些敌人。现在,请大家考虑一下,由哪个连担任突击队?”
他的话音一落,平时最不喜欢说话的二连连长廖大珠“刷”地站了起来,他那矮而结实的身子激动得有点颤抖,黝黑的脸膛一下子红到耳根。他吃力地说:“一连过乌江立了功,成为渡乌江模范连,我们要向一连学习,争当夺取泸定桥的英雄连!”
“这个任务是我们连的!”三连长沉不住气了,他打断了二连长的话,抢过来说,“我们三连哪一次战斗都冲在前,这次保证把桥夺下来。”他觉得话没说清,又补充:“不叫我们当突击队,我这个连长没法向战士交代。”
“抢夺泸定桥该让我们连上了!”
……
大家争先恐后,谁也不肯让谁。杨成武和王开湘满意地笑了,他俩研究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二连。当他们宣布这一决定时,几个连长不同意,还要争任务。这时,杨成武站起来,用双手向下按按,示意大家安静后,微笑着说:“任何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嘛,再说,要打仗有的是,咱们轮着干,上次渡乌江是一连打头,这次轮到二连,大家不要再争了。”
二连的二十二名共产党员和积极分子组成突击队,廖大珠任队长。杨成武又决定,由三连担任二梯队,跟着突击队冲,同时担负铺桥面的任务,让后续部队迅速冲进城去。杨成武的补充决定,使三连长王有才转忧为喜,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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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4月,杨成武等在正太战役前线指挥作战
总攻在下午4点开始,杨成武和王开湘站在桥头指挥战斗。全团的司号员集中起来吹起了冲锋号,所有的武器一齐向对岸敌人开火,军号声、枪炮声、喊杀声震撼山谷。二十二个突击英雄手持冲锋枪或短枪,背挂马刀,腰缠十二颗手榴弹,在廖大珠连长的率领下,冒着密集的枪弹,攀着桥栏,踏着铁索,向对岸冲去。跟着他们前进的是王有才率领的三连,他们除携带武器外,每人扛一块木板,边铺桥,边冲锋。
突击队刚冲到对面桥头,西城门突然烧起冲天大火。敌人企图用火把红军挡在桥上,火光照红了半边天,桥头被熊熊大火包围住了。突击队员看到城门口漫天的大火,似乎愣了一下,杨成武、王开湘急了,不约而同地大喊:“同志们,这是夺取胜利的关键!冲进去啊!不要怕火啊!迟疑不得!冲啊!敌人垮了!”团长、政委的喊声给了突击队员勇气和力量。在洪亮的冲锋号声中,他们飞也似的向火光中冲去。冲在前面的廖大珠帽子着了火,他扔掉帽子,光着头继续向前冲。其他突击队员紧跟着他穿过火海,一直冲到街上。巷战在街口展开了。敌人集中全力反扑,突击队员的子弹、手榴弹打光了,眼看支持不住了,形势万分危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有才带着三连冲了过来,接着,后续部队也迅速过桥进了城。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两个团的敌人终于被消灭大半,剩下的狼狈逃窜。黄昏,红四团占领了泸定城,牢牢地控制了泸定桥。
深夜12点,中央红军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经过泸定桥,轻松地过了大渡河。大队人马之所以能顺利过河,与红四团的艰辛夺桥是分不开的,当然,杨成武、王开湘也功不可没。
腊子口上降神兵
1935年9月,中央红军经过俄界抵达莫牙寺。红军要从莫牙寺经过岷县才能到达陕北,为了弄清岷县一带地形,毛泽东派侦察科长刘忠去侦察。几天后,刘忠返回,向毛泽东报告说,离莫牙寺两百里处就是通往岷县的咽喉要道腊子口。腊子口是岷山山脉的一个隘口,两旁是又高又陡的悬崖绝壁,中间是腊子河,河水湍急,深达十米,无法徒涉。在腊子口的前沿两山间,横着一条东西走向的木桥。这是红军唯一的通路,可是却由敌人一个团把守。
毛泽东默默地听完报告,走到地图前,认真琢磨了许久,开口说道:“腊子口天险自古以来发生过不少战斗。据说清朝有三百名土匪在此占山为王,朝廷三次派兵围剿都没有拿下,最后,派了个有名的大将率五百官兵前来,同样被土匪们打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位大将身临绝境,不由仰天长叹,然后拔出皇帝所赐的尚方宝剑引颈自杀。”毛泽东说完,叫来林彪,俩人商量后,决定派红四团攻打腊子口。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衔命后,率部队火速奔向腊子口,经两个昼夜的急行军,他们赶到目的地附近。杨成武和王开湘马不停蹄,立即领着全团的营连干部进行实地侦察。他们手举望远镜观察,见腊子口地形险要,一桥飞架东西绝壁之上。桥东侧的绝壁上筑有七八个碉堡,每个碉堡有四五个枪眼,黑洞洞的枪口瞄着木桥。只要一发现情况,便会射出雨一般的子弹。为弄清碉堡的火力情况,王开湘令一营组织了一次火力侦察。一营佯装向腊子口冲锋,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人误以为红军进攻,立刻枪声大发,十分钟后,敌人的火力目标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发现在群碉堡之间有一个暗火力点,大约有八挺轻机枪、四挺重机枪,组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死死封锁着木桥前面的小开阔地。这些碉堡和暗火力点,成为红军北上的拦路虎。
另外,腊子口后面是一个三角形的谷地,山坡上还布着工事;再向后看,便是腊子山,山顶上白雪皑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银光。敌团长鲁大昌在腊子山下起码设了十多个关卡。当地人有顺口溜描述腊子口的险要:
天险腊子口,
云雾绕,瘴气漫。
左有山,右有山,
人马挤在两山间。
又难登,又难攀,
好似来到鬼门关。
经火力侦察,他们发现了敌人防范上的两个弱点:一是敌人的碉堡没盖顶;二是敌人的兵力集中在正面,凭借沟口天险进行防御,两侧是耸入云霄的高山,敌人设防薄弱,山顶上没有发现敌人。
另外,他们还发现,敌人石堡旁边的悬崖峭壁从山脚到顶端有七八十米高,几乎都仰角八九十度,山顶端呈圆形,石壁既直又陡,石缝里零零星星地歪着几株古松,看起来,连猴子都无法攀登,不要说人了。所以,敌人似乎没有在此设防。杨成武和王开湘久久地观察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能组织一支部队从这里爬上去,就能居高临下,用手榴弹轰击敌人的碉堡,配合正面进攻,还可以向东出击,压向口子方向的三角地带。可是,翻越这个峭壁谈何容易?
他们在离口子两百多米的小树林里召开干部会,研究制订作战方案。王开湘对干部们说:“会议的中心,是请大家群策群力,讨论出一条切实可行的攀登陡壁的方案。”
杨成武握着拳头,坚定地说:“上级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团,我们必须完成任务。从侦察的情况来看,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翻越这个七八十米高的悬崖。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现在,请大家发言。”
干部们纷纷出点子,可是,办法提了一条条,没有一条是可行的。杨成武和王开湘决定更广泛地发动群众,让各连召集士兵开会。会上,一个贵州籍的苗族小战士霍地站起来,拍着胸脯说:“我能爬上去!”
大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知他有何绝招。
能上去一个,就能上去十个、百个。杨成武和王开湘想,事关大局,必须找这个小战士谈谈,听听他的方案。于是,他们派人叫来这个小战士。
“报告!”这个小战士精神饱满地站在他俩的面前,向杨成武、王开湘敬礼。只见他十七八岁年纪,赭黑的皮肤,结实的身体,眼睛大而有神,战士们叫他“云贵川”。他作战勇敢,聪明机灵。他的汉语讲得不太好,却能听得懂。
杨成武笑眯眯地朝他点点头,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询问他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云贵川”告诉他们,他从小跟爷爷上山采药、砍柴,攀越大山、绝壁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他充满信心地说:“首长,只要用一根长竿子,在竿子的头上绑上一个非常结实的钩子,爬山时,用它钩住悬崖上的树根、石嘴,一段一段地往上爬,一定能成功!”
“好!”王开湘拍板定案,决定依他的建议,进行一次尝试。
腊子沟水流太急,难以徒涉,大家用一匹高头大马将“云贵川”送过去。这里虽离敌人仅两百米,但这是一座向外突出的山,形成了死角,敌人虽离得很近却看不到他们。只见“云贵川”赤着双脚,腰间缠着一条用战士们的绑腿接成的长绳,拿着长竿,用竿头的铁钩搭住一棵胳膊粗的歪脖子树,用力地拉了拉,树干很牢固,他便两手使劲握住竿子,一步一步往上攀登,两只脚用脚趾死命地抠住石缝。一步、两步,一米、两米……到竿头了,他就像猴子似的伏在那里,稍稍喘了口气,又继续向顶峰攀登。大家的头随着他的身影向上仰起,心被拎了起来,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眼睛紧紧地盯住他。突然,他的脚一滑,两脚落了空,身子悬了起来。
“啊!”不知谁惊叫一声,大家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为他捏着一把汗。
“云贵川”两手死死地抱住竿子,沉着地嘘了口气,待竿子不晃了,他两只脚在绝壁上探索着,终于又踩到了石缝上。
“啊!他终于登上了顶峰!”大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揉一揉发酸的脖子,闭一闭发胀的眼睛。再仰起头,睁开眼,只见“云贵川”在顶上待了片刻,又从原路顺利地回来了。杨成武和王开湘激动地拍拍他的肩,他咧开嘴,憨厚地笑笑说:“首长,能上去嘛!”
已是黄昏,红四团进行着紧张的战斗准备工作。王开湘分别安排部队做好两面出击的准备。一部翻山迂回,一部正面强攻。
侦察连的任务是翻山迂回。他们集中全团所有的绑腿,拧成了几条长绳,做好长竿,精神饱满地出发了。他们一个个背挂冲锋枪,腰缠十多颗手榴弹,在王开湘的率领下,开始渡腊子河。他们想徒涉,但下去的两个人还没到河心,便被急流冲倒,喝了几口河水,才被救上来。他们只得放弃徒涉的打算,改用骡子骑渡。可是人多、时间紧,这样太费时间,他们只好另想办法。沿河的大树启发了他们,他们试着砍倒两棵,树向对岸倒去,成了两座“独木桥”,几百人踩在树干上冲到了对岸。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云贵川”捷足先登,第一个向悬崖爬去,大家紧跟在后,照着他的样子往上攀。
此时,担任强攻任务的六连集结在茂密的树林里,正在听杨成武进行紧急动员。杨成武开门见山:“同志们,我们的左边是杨土司的骑兵,右边是胡宗南的主力部队,北上抗日的道路只有腊子口一条。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腊子口,就不能尽快到达抗日前线。”他提高嗓门,鼓励大家:“乌江、金沙江、大渡河都被我们克服了,雪山、草地,我们也成功地走过来了,难道我们会被这腊子口的困难所压倒吗?”
“坚决拿下腊子口!”英雄的六连在连长杨信义、指导员胡炳云的带领下,高呼口号。从他们气壮山河的口号声中,可以看到他们征服腊子口的信心和勇气。
接着,六连选择了二十名突击队员,由连长、指导员指挥,组成突击队。
当晚,为麻痹敌人,掩护突击队,其余人从正面向敌人展开猛烈进攻,突击队乘着朦胧的夜色,手持大刀和手榴弹,悄悄地向隘口敌人的桥头阵地摸去。突击队的行动被敌人察觉,狡猾的敌人凭借险要的地形和坚固的炮楼,按兵不动,等到突击队接近桥边时,才疯狂地投下无数手榴弹。一团团火光在隘口翻腾飞舞,突击队伤亡很重。爆炸声一停,战士们又向上冲,可是,几次冲锋都被敌人压下来。战士们急红了眼,已是大半夜了,很快就要天明,鲁大昌有五六个团在岷县城内,只隔着一座大山,如若再拖下去,鲁部倾巢出动,局面将不堪设想。此时,杨成武得不到迂回部队的信息,急得团团转,时间就是生命!不能再拖了!就在杨成武心急火燎之际,有人报告说,突击队在胡炳云的带领下已冲到桥下。杨成武大喜,跑到桥边一看,果然见六连的战士们从桥下涉水过了河。原来,突击队进攻受挫后,胡炳云决定暂停进攻,将队伍拉到后面休息。枪声一停,恢复了宁静,敌人以为红军被打跑了,便放松了警惕,一个个抱着枪缩回碉堡,抽烟的抽烟,打盹的打盹,没有人监视外面的情况。
敌人休息之时,胡炳云调整兵力,他将突击队分成两路,一路由自己率领向桥底摸去,攀着桥墩过了河;另一路仍埋伏在桥面上,按事先约定的信号,突然向敌碉堡开火,以掩护胡炳云一行。
就在六连攻击有进展时,山顶上升起了两颗信号弹。“是王团长他们的信号,王团长他们到山顶了!”战士们欢呼跳跃,一片沸腾。杨成武立即对通信员说:“快,快发信号弹,与王团长联络!”
“是!”通信员手枪朝天,向天空发出三颗信号弹,这是总攻的号令!刹那间,山上山下火光闪闪,杀声阵阵。山下的突击队端着步枪,冒着弹雨,向碉堡冲去。王开湘在山顶上指挥战士们朝没顶的碉堡内扔进一枚枚手榴弹,阵阵爆炸声传来,碉堡内乱成一锅粥。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进退无路。就在敌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时,红军战士杀了进来。他们奋力举起手中的大刀,刀起头落,不到两小时,六连便占领了所有碉堡,缴获了两座弹药库。
战士们得到了充足的弹药补充后,继续向峡谷后段的第二道险要阵地进攻。这里的敌人见前面失守,斗志大减,无心恋战,一连、二连、五连冲到那里,只扔了十几颗手榴弹,阵地上便传来呼叫声:“红军大哥,别开枪,我们投降!”
胡炳云叫大家停止开枪,这时突然从阵地上蹿出一匹快马。胡炳云一愣,随之举起手枪,“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马的前蹄,马一声惨叫,扑倒在地。骑在马背上的是何许人也?原来是敌营长刘克布。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个猛翻立起身,抽出大刀就向胡炳云砍来。胡炳云眼疾手快,抬手一挡,“咣当”一声,手中的枪被砍成两截。刘克布随之又是一刀,胡炳云身子一闪,躲过了这一刀。刘克布急红了眼,猛扑过来,胡炳云又躲开了。刘克布三刀落空,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胡炳云不让他有喘息之机,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大刀,向刘克布砍去,刀起人头落,鲜血如注,刘克布一命呜呼。
腊子口战斗结束,残敌狼狈向岷县城内逃窜,敌团长朱显荣化装成老百姓,跑到渭源城躲了起来。王开湘命二营和三营向岷县城追击。出了腊子口,不多远就到了一座大山。他们向附近村庄的百姓打听时,听到了亲切的汉语,令他们兴奋不已。自从出了四川,沿路都是少数民族地区,语言不通,他们无法和老百姓沟通,很不方便。老乡告诉他们,鲁大昌的兵从腊子口向大草滩跑了,并告诉他们去大草滩的路线。红四团告别老乡,跟踪追击九十里来到大草滩,敌人被突如其来的追兵吓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红军会来得如此迅速。在敌人毫无防备之时,红四团一个猛冲,敌人便乖乖缴械投降。大草滩是敌人的秘密粮仓,他们在此囤积了五十万斤粮食、三千斤食盐。红军见到如此众多的粮食和盐,如久旱逢雨露,一个个围着粮食又是蹦又是跳。
红四团饱餐一顿,然后将缴获的粮食交给后续部队,便马不停蹄地向岷县县城岷州前进。第二天,他们便一举占领岷州东关。
差一点被敌人包围
杨成武将军一生打了许多漂亮仗,其中之一是1939年11月在黄土岭战斗中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阿部规秀乃日军军校的优秀教授,是游击专家,在日本军界名气很大。他被击毙后,如八级大地震,震动了全日本。陆军省发布了他的阵亡公报。《朝日新闻》以通栏标题,痛悼此人:“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连登三天。这家报纸还说:“自从皇军成立以来,中将级将军的牺牲,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的。”他的骨灰通过飞机送到东京,日军所有将级高级军官到机场痛悼。那天,日本还有报纸说:“52岁阿部规秀中将为八路军25岁将军杨成武击败,八路军不可小看。日军在中国前途渺茫。”
阿部规秀在军校培养的学生大部分在中国战场,他们听说老师被击毙后,个个咬牙切齿,发誓要寻杨成武报仇。为此,华北日军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大量兵力寻找和围攻杨成武及其部队。他们的口号是:每个山、每个村庄、每块田都要“过堂”。
11月12日这天,杨成武部召开了黄土岭庆功大会。为了庆祝这难忘的日子,分区机关食堂搞了一顿难得的菜馅饺子。分区副司令员高鹏端着两盆饺子,吆喝着冲进屋里,杨成武和黄寿发参谋长以及警卫员、电话员、勤务员、马夫等一拥而上,嘻嘻哈哈抢过饺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饺子没吃完,天空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嗡嗡声。“敌机,敌机来了!注意防空!”有人在屋外高声喊。村头的哨兵也发出了防空信号。他们赶紧放下饺子,抓起枪就往外跑。杨成武边跑边想,天快黑了,敌机怎么还往这里飞?他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他们刚在村边土坡上隐蔽好,两架日本飞机就在西北天空出现了。杨成武估计,敌机是到桑岗、杜岗一带侦察后,飞到南、北管头来的。据报告,这两天敌机对那一带很注意。按理说,增援黄土岭的敌人扑空之后,东退时会途经大良岗、金坡据点,最后返回易县。可现在敌机在桑岗、杜岗反复侦察后,又飞临南、北管头上空,显然,敌人是发现杨成武部在南、北管头。杨成武判断,敌人很快就要合击南、北管头。敌机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居然没有投弹,眼看要飞走了,忽然一架敌机扔下一个硕大的东西,正好落在杨成武附近。
“妈呀!好大的炸弹!”小勤务员惊叫一声,捂上耳朵。杨成武当即下达了转移命令,分区司令部、政治部及直属队在天亮前离开南、北管头,转移到上、下隘刹西南的慈家台、白沙一带;驻武家庄子的一团一营和口头的一团二营于当晚下半夜向南移动,拂晓前在南、北管头和上、下隘刹集结待命。为慎重起见,杨成武还直接给一团二营挂了个电话,对二营长说:“在黄土岭扑空的敌人,东退时有两个可能,一是经大良岗和金坡,原路退回易县;二是经口头到南、北管头来‘扫荡’一番,然后退回满城。后一个可能性是很大的,你们要注意正在杜岗焚烧民房的鬼子,加强警戒。如果敌人走口头这条路,你们就狠狠地敲它一下!”
有人说,鬼子大部队离这里很远,我们要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的确,自雁宿崖、黄土岭战斗以来,杨成武等人已连续十几天没睡上个好觉了。为了指挥战斗,杨成武和高鹏、黄寿发等眼睛都熬红了,胡子拉碴的,也顾不上刮,现在能不能睡呢?杨成武有些迟疑,但又一想,口头、武家庄子各有一条流向南管头的小河,一条源于黄土岭,一条源于大平地,河两岸大山夹峙。万一敌人开向南管头,他们只能沿着河边走,而这一路上有一团一营和二营堵着,不容易一下子扑到南管头来。于是,杨成武征求大家意见说:“罗元发主任带着机关和直属队下半夜转移,我们和警卫班迟走一步,多睡一会儿吧。”
高鹏一听,马上跳上炕,躺下说:“睡,都睡,抓紧时间。”
大家相继躺下了。杨成武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看,警卫班长曾荣昌神情紧张地报告说:“司令员,有敌情!”
杨成武猛地坐了起来,一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枪,一手拍拍睡在身边的高鹏,转而问曾荣昌:“怎么回事?”
“山头放哨的民兵鸣枪报警!”话音刚落,北管头方向枪声大作,一个警卫员提着枪旋风般冲进屋,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司令员,快……快走!鬼子进了北、北管头啦!”
不出杨成武所料,敌人果然途经口头,奔袭南管头来了!可是,令杨成武想不明白的是,这股敌人难道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此时,大部分部队已转移了,除警卫班外,杨成武身边没有任何部队了。
情况紧急,容不得杨成武多想。他跳下炕,飞跑出门,直奔河边。屋外,晨雾朦胧,枪声更响了。杨成武正跑着,不知谁喊了一声:“电话机还没拿出来!”
一个电话员应声掉头跑了回去。他们刚跑到河边,高鹏叫苦不迭地说:“啊呀,饺子,那盆饺子还放在屋里呢!”
好几个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杨成武想起昨晚大家吃到后来,正互相推让,敌机临空,还剩下一盆饺子,现在丢在屋里,是挺可惜的。不过,情况紧急,也只得把它丢喽。
高鹏却舍不得,他一边回身跑一边说:“这么好吃的饺子怎么能丢给敌人?我回去拿。”
“老高,你别去!”杨成武急忙大声阻止他。
可是,高鹏一边回答没事,一边向司令部猛跑,还不断地用手去扶他那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杨成武急忙命令一名大个子警卫员跟着高鹏一起去。
这时,曾荣昌轻声惊叫起来:“司令员,快看!”
杨成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淡淡的晨雾里,北边小山梁上透空处,隐约出现了十几个头戴钢盔的日军。他命令:“快过河,到对岸掩护高副司令员他们!”
北山梁上响起清脆的歪把子机枪声,敌人向南管头村射击了。他们飞快地跑到河边,跳入结着薄冰的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里是两条河汇合处,河滩有一里多宽。多亏有雾,敌人没有发现他们。他们一口气跑到对岸后,子弹才“嗖嗖”地飞来,打得河里直冒水花。有好几颗子弹是从杨成武的头顶、身边飞过去的。好险啊!只要迟一两分钟,恐怕就有人要牺牲在河里了。高鹏还没有过河,怎么办?杨成武命令警卫班在岸边山坡上的灌木丛中,向对面山梁上还击,掩护高鹏。这时,只见高鹏抱着那盆饺子,警卫员提着枪,电话员拎着电话机,三个人蹚着河水朝这边猛跑。警卫员一直要抢端那盆饺子,高鹏不肯放手,他怕警卫员不小心将饺子弄撒了。
“嗒嗒嗒”,敌人机枪响得更激烈了,子弹落在河里,发出“啾啾啾”的怪叫。侥幸的是,高鹏一行三人在弹雨中冲过了河,居然没有人受伤。杨成武别提有多高兴,大声地喊:“不要停下,快上山!”
警卫班边撤边举枪还击,民兵也在四处打枪。杨成武对民兵心生感激之情,是民兵发现了敌情,并且极力袭扰日军,掩护杨成武等人撤离险境。
杨成武一行一口气跑了六七里,到了南管头与上、下隘刹之间的山梁上,发觉敌人并没追上来,才停住了脚步。高鹏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大家全都累坏了,一个个东倒西歪,喘个不停。
杨成武举起望远镜,发现一大群敌人已冲进南管头,到了杨成武刚才停留的地方。这时,陈家会方向也传来密集的枪声,可惜被西山梁挡住,看不见那里的情况。杨成武从枪声中估计,一团一营赶到了,和敌人干上了。
这时,大家又饥又渴,这才想起从鬼子口中夺回的饺子,高鹏叫大家赶快吃饺子。杨成武想到高鹏为这盆饺子差一点丢了性命,觉得这饺子实在太珍贵了。由于天气寒冷,饺子已冻得硬硬的,咬一口,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满嘴冰碴子,可是大家吃起来还是别有风味,又充饥又解渴。
吃完饺子,杨成武领着大家迅速奔向上、下隘刹。
分区机关突围时,因夜晚黑暗,看不清,有的部队竟与偷袭管头的日本兵走到了一块儿,经过一场混战后,才撤上了河西边的高山。
接近中午,他们突围到了一个山梁上。大家坐下来休息时,杨成武说:“这是个沉痛的教训!我们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我不该提出来睡一会儿,虽说是在根据地里,可敌人正在‘扫荡’,我们指挥员不该脱离部队推迟转移。今天早晨我们几个分区领导差一点被敌人干掉,我应该检讨,吸取教训。”
高鹏点头道:“我们也有责任。”
杨成武接着说:“二是二营麻痹大意,没有很好地执行分区的命令,被敌人占了便宜。还有一营,未把任务弄清,也要吸取教训。他们能征善战,立过许多战功。可是,如果打了大胜仗就骄傲自满、麻痹轻敌,那么,跟来的将是血的教训。听说二营一个马夫骑着骡子一直走到天亮,才发现前后都是敌人,结果被敌人用刺刀捅死了。麻痹到这种程度,能不吃亏吗?”
后来,二营长跑来找杨成武,作了深刻的检查。杨成武将这个教训写进了战斗详报,供全分区牢牢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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