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外交家叶公超的谢幕

个性叶公超

◎文/昆　昆

叶公超1904年出生于江西九江，其父叶道绳曾任九江知府。叶公超早年丧父，在叔父叶恭绰的监护下长大。1918年就读于南开中学，1920年赴美留学，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和暨南大学外国文学系主任，后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部长，活跃于中国政坛，是一位极富个性的外交家，同时更是一位追求自由的浪漫文人。在他身上，西方文化的自由理念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儒雅都得到了体现。

梁实秋曾回忆老友叶公超的一则逸事:叶公超的隔壁住的是一户美国人家，其子十分顽皮，常翻墙到叶家胡闹，闹得叶公超不胜其烦。一次该顽童又翻墙过来，被叶公超看到，于是上前制止，没承想那顽皮小儿不但不听，反以恶言相向，叶公超被激怒，于是双方大声对骂。那个美国孩子的家长听到后跑了出来，看到叶公超正对着他的孩子厉声大喝:“I’ll crown you with a pot of shit(我要把一桶粪浇在你的头上)!”那位美国家长本来满脸怒容，可听到这句地道的美国话后，怒气一下子消了，他问叶先生:“您这一句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有好久没听见过这样的话了。您使我想起我的家乡。”两户人家因为一句脏话反而成了朋友。叶公超曾经说过:“学一种语言，一定要把整套的骂人话学会，才算彻底。”以此事观之，叶先生所言不虚。

1926年秋，二十二岁的叶公超登上大学的讲台，同时在北大、北师大教授西洋文学，成为北大最年轻的教授。据季羡林先生回忆，叶公超教课几乎从不讲解，一上来就让学生由左到右依次朗读课文，读到某一段，他便喊:“Stop(停)!”然后问大家有问题没有，如果没人提出问题，就让学生继续朗读下去，就这样一直到下课。(www.guayunfan.com)有一次上课，叶公超让学生翻译李白的《怨情》:“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同学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小声嘀咕，不知如何翻译。后排一位大胆的学生直呼叶公超的英文名字说:“喂，George(乔治)!你叫我们翻译李白的《怨情》，不管作者李白李不白，没有交代清楚，美人儿心中到底恨谁啊?”听了这话，课堂先是一片安静，后满堂哗然，都想听听叶先生怎么回答。叶公超似笑非笑地说:“Wait a minute(等一下)。”然后环顾教室，半眯着眼，答道:“我哪儿知道她的心里恨谁?我要是知道，也不叫你们翻译了!”学生们拍掌哄笑。

虽然叶公超说一口地道的英语，又曾游学欧美，但在骨子里，他仍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儒生。叶公超经常穿西装出入正式场合，却嘲讽西装说:“西装袖子的纽扣，现在用来作装饰，其起源乃防止大家大吃大喝了后，用袖子揩嘴巴。洋人打领带是便利于让人牵着脖子走，而且要面对着牵他的人，表示由衷的臣服。”

鲁迅逝世后，叶公超对鲁迅做出了极高的评价。胡适责怪叶公超说:“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写那样长的文章捧他?”叶说:“人归人，文章归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学成就。”

1961年，因蒙古加入联合国的问题，叶公超被蒋介石召返台湾，并被免去“驻美大使”的职务。记者问其感想，叶愤然答道:“叶公超死了，以后别来找他!”有人就此说叶公超是“一代外交家的谢幕词，却丝毫无关外交辞令，纯然一派文人气”。

1981年11月20日，叶公超病逝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