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
《残雾》是老舍的第一部话剧作品,为老舍后来的话剧创作奠定了基础。老舍第一次写话剧就出手不凡,获得了舞台演出的巨大成功,鼓舞了老舍创作话剧的热情。建国后,老舍创作的话剧《茶馆》和《龙须沟》更是获得了中国现代话剧里程碑式的价值。因此,学术界对于老舍话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茶馆》和《龙须沟》上,相对而言,忽略了其他的话剧作品,包括《残雾》这样优秀的作品。
《残雾》写的是抗战期间大后方重庆人民的生活,从剧作的题目看,是写重庆的一种“雾象”。重庆是一个山城,雾是常见的自然景观,但是读完全剧,不见一个“雾”字,甚至在每一幕的剧前布景中都没有见到对于自然之雾的描写。显然,作者要写的不是自然中的雾,而是人世间的“雾”。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这部话剧,可以说,全剧一直笼罩在“雾气”中,不用一个“雾”字,但处处雾气弥漫。
一、战争的阴霾
《残雾》是一部抗战题材的话剧。剧作表现重庆老百姓战时的日常生活,并不直接描写战争,但是战争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人们的头上。据中央电视台2015年6月13日新闻联播播出的纪录片《抗战影像志》披露,从1938年3月到1944年12月,在长达6年零10个月的时间里,日军战机对重庆共进行了218次狂轰滥炸,炸死16376人。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难民。《残雾》真实地记录了这一切。老舍说他是重庆“五四”大轰炸的那天,把它写完的。[1]“晚间大轰炸,抱稿入地室。”[2]剧中故事时间发生在1938年初秋,第一幕人物一上场,就在谈论战事。刘妈,洗局长家的一个佣人,她是因为战争逃难,失去一家老小,屈作女仆的。她一天到晚最惦记的就是失散的家人,关心的是战事如何,什么时候能回到老家去。她与洗局长的弟弟洗仲文的对话,把战争中老百姓的焦虑都真切地表达出来了。
刘妈:仗打得怎样了?
洗仲文:还是那样。
刘妈:二爷别那么说呀!难道咱们白丢了那么多地方,白死了那么些人,就不往回打吗?我就永远回不去老家啦吗?
洗仲文:你别那么说!事情是那样吗,教我怎么说呢?别忙,慢慢的打,准能打胜!
刘妈:可也对!咳!二爷,您要不嫌麻烦啊,还得替我写封家信!
洗仲文:你这一月的工钱,大概都买邮票用了吧?
刘妈:那有什么法子呢!一家大小全没个信,活活把人急死!
洗仲文:可是,你不是说过,他们和你一同逃出来,在中途走散了吗?你现在还往家里寄信,他们怎能接得到,还不是白费事?
刘妈:我尽我的心就是了!万一,万一,他们有人又跑回家去呢。我是个女的,要不然我就不往外跑,要不是鬼子糟蹋女人,谁能舍得了家呢!老天爷瞎了眼,不把日本畜类都用雷劈了!(括号内提示语略去——引者注)[3]
前方逃难的百姓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后方的百姓也同样不得安宁。洗老太太,一个六十多岁,只求温饱,期盼有小牌打,乐享晚年的人,也不得安生。战争期间的警报已经让她产生了条件反射,她说:“把我都吓出毛病来了,听见一个长声,我就以为是警报呢!”她最惦记的是自己的一对金镯子,希望死的时候能够戴上它。于是她让儿子洗仲文给她拿出来戴上,随时等待被炸死。她的孙女儿淑菱劝她说:“奶奶,不用戴上金镯子,刚才是我嚷嚷着玩来的,不是警报!”洗老太太不信,她似乎已经掌握了警报的规律了。她说:“十六那天,一清早,门口有辆车叫唤,我以为是警报呢,心里一动。赶到十点多,真警报了;你看,我的心不会白动!刚才你一嚷,我心又动了一下;你等着,待一会儿准警报,错不了!反正我不躲,就坐在这儿;炸死,好戴着我一对心爱的金镯子,不至于空着手儿‘走’了!”在战争的阴霾下,人们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甚至连那些对抗战漠不关心的人,他们的谈资也离不开战争。汉奸杨先生给洗老太太讲了一个关于“抗战麻将”的“笑话”:他说,去年在武昌,他同三个朋友凑成了局,正打到热闹中间,警报了!他们对此已习以为常,继续打麻将。飞机投弹了,他们还接着打,谁也不动。忽然,院子里噗咚一声,他们近前一看,不是炸弹,原来是一只人腿,一只女人腿,穿着长筒的白丝袜子。一摸呀,腿还是热的。这几个人把这当作笑话,跳呀,喊呀,足吃足喝了一大顿,高兴得忘乎所以,连警报都没有听到。杨先生把这么残酷的事情当作笑话讲,洗老太太却不禁悲凄地想到:“我就盼着别把我的胳膊炸飞,教人家把我的镯子拾了去!”洗仲文一针见血地指出:“真要是那样,杨先生就又多了个笑话!”无情揭露了那些在战争阴霾下醉生梦死的人。
在抗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对重庆进行了无数次惨无人道的轰炸,刺激着人们敏感的神经。淑菱写文章发表,想起个笔名,红海想了想,给她取了一个“红洗”,红海的“红”,洗局长的“洗”。淑菱一听就说不行,“红洗”“红洗”,猛一听像“空袭”,不吉祥!取个笔名都会联想到空袭,可见人们对空袭多么敏感和恐惧,生活在战争阴霾下的人们多么悲惨!
二、用抗战作“烟雾”的人物
战争是残酷的,在战争中最不幸的是贫苦百姓。剧中朱玉明母女的遭遇就说明了这一点。朱玉明,一个21岁的女孩子,在逃难中,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只有出卖身体,无奈地与洗局长同居。洗局长乘人之危,在朱玉明母女走投无路时,霸占了朱玉明,而且还要朱玉明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在洗局长制造的烟雾下,朱玉明开始还以为他是好心。她说:“你救了我们母女是真的;入难民所,妈妈必死。找事作,即使能够找到,我去作事,谁伺候妈妈,还是得死。”无论如何,总归是死,所以,朱玉明没有别的选择。她说:“反正只有我这条身子有点用处。母亲给我的身子,还为母亲用了就是啦。况且,一路逃难,这条身子也许教日本人霸占了去,也许教炸弹炸碎;它已经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已经是个不由自主的东西。”残酷的战争毁灭了朱玉明的一切,而洗局长却是一个企图在战争中捞取好处的人,他强占民女,却还要别人对他感恩戴德,可以说是丧尽天良!他表面上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在政界有个精明刚正的名声。”他城府很深,当想发国难财的杨先生来找他帮忙拿到一项政府采购权的时候,他开始只是表面应酬着,打着官腔,劝杨先生不要着急。当杨先生说:“我们必须抓住抗战,像军火商抓住抗战一样。在抗战中爬上去,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抗战的功臣永远有吃有喝”的时候,显然与洗局长产生了共鸣,洗局长招呼他坐下谈。但洗局长仍然说他权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忙。杨先生就对一直打着官腔的洗局长谈起了家事和抗战的关系。他说:“抗战就是建国,建国必先建家。”在抗战的烟雾下,杨先生谈着为家和为官之道,两人的谈话终于切入了正题,洗局长也点明了两人的关系:“你给我排难解纷,我帮你升官发财。”当杨先生提到那个采购差事的时候,洗局长一边说事情倒可以办,一边仍然装腔作势地说这是公事,说他的心血都留着用在国事上。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是端着架子,拿着官腔,口口声声“国难期间”,好像他是一个为国难操心的家长。他对女儿说:“国难期间,年轻轻的不知作些有益处的事,一天到晚乱跑乱说,是对得起国家,还是对得起自己?看我,我拥护政府,我决心抗战,一个人做着五个人的事。”他对洗老太太说:“国难期间,老人家得加倍保重;老人家一不留神,闹点病,也足以增加我们做儿女的顾虑,妨碍我们的抗日工作。”他说弟弟洗仲文:“在抗战期间,谁都当尽力工作,在家里蹲着算干什么呢?”洗局长就是拿抗战做烟雾来遮掩他那一副假仁假义的汉奸嘴脸。
与洗局长的扭捏作态不同,杨先生是赤裸裸地宣扬他的个人生存哲学。不过在抗战时期,既然是要发国难财,他也要不断施放抗战的烟雾,打着抗战的幌子。他对洗仲文说,他来找洗局长是为了抗战的事,“政府要采办一大批抗战时需要的东西,存起来,以免将来发生恐慌。”他希望能揽下这个差事。他并不避讳是为了挣钱,但是挣钱也是为了抗战,他有他的逻辑:“咱们抛家弃业的来到此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抗战?还不是为乘着抗战多弄下几个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没有人,不能抗战;没有钱,谁也犯不上白白抗战。”他把发国难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惜了他的口才!他请求洗局长帮忙的时候,更是把抗战与赚钱紧密联系在一起。他说:“我们当然是要抗战,可是抗战而得不到利益,食不饱,力不足,也就难怪我——”“等到抗战结束了,还是赤手空拳,一无所得,怎么办呢?”杨先生真是急不可耐了,不发国难财不甘罢休。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给洗局长道出了他编织的关系网:“徐小姐打上层,局长太太打中层,杨太太打下层,小姐打少年层。”他提到那批价值二百多万的政府采办项目,终于让洗局长对杨先生产生了兴趣,两人一拍即合。
徐芳蜜这个交际花,大汉奸,她一面以“美人”为掩护,施行美人计,一面也要释放抗战的烟雾。她对洗局长说:“自从抗战以来,咱们大家都仿佛是在一只极大的轮船上,咱们苦闷,咱们无聊,咱们想家乡。这就很容易使咱们作出些咱们自己也不大明白的事来。”以此为她的卖国行为开脱。她利用红海做汉奸也是以抗战为借口,她要让红海到前线去,采集战事材料,作战地通讯,以获取战事情报。
剧作通过洗老太太和杨先生的对话,一针见血地揭露了这群趁着国难向上爬的汉奸官僚和文人的罪恶本质。洗老太太说,“这一打仗,丢了多少东西呀!”杨先生说:“可是,老太太,要是不打仗,大哥也许不能这么快就升到局长呀。”在战争的烟雾下,一些人自私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三、人物语言的迷雾
《残雾》中的那些汉奸、皮条客都是在抗战的烟雾中进行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因此他们之间的谈话往往是遮遮掩掩,充满了暗语、隐语,显得迷雾重重。杨先生为了让洗局长帮他拿到那个政府采购权,并没有直奔主题,在讲明来意之前,他进行了一个长长的铺垫。先说了四件无关紧要的事,要向洗局长打听一下关于时局的消息。接着发了些有关抗战的牢骚。看到洗局长不爱听,又自我吹嘘自己是个人才,顺便又与洗局长拉家常,闲聊天,弄得洗局长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来意,以为是向他要官的,劝他别着急。他向洗局长提到局长太太,说到家庭和太太,建国与建家的关系。洗局长就站起来了,不想听他扯闲篇。杨先生不恼也不急,继续跟他聊家常,他给洗局长讲了一通“太太关系学”的大道理,讲到贪官与太太的关系。这番道理在今天看来,还有它的讽刺意义。他说:
一个人的地位,就是他的防毒面具;有了地位,决不怕别人背地里攻击。……另一个是有位得力的太太,她至少有三种用处;第一,在大庭广众之下,哪怕她笨得像个驴呢,你老得把她摆出去;她能驱妖避邪。她就是‘姜太公在此!’第二,人是种奇怪的东西,谁都讨厌自己的太太,而谁都承认别人的太太的威严,只要教太太过得去,大家仿佛就都过得去。第三,太太若是肯帮助一个男人,男人的胆子就可以大出两三倍去;不幸而男人惹出祸来,太太若一出马奔走,凡是男人对男人说不通的,女人对女人或女人对男人就能说得通。[4]
企图利用局长太太打通关节,这才是杨先生此番话的目的。在这种语言的烟雾中,洗局长仍然摸不着头脑,他有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说:“你说了这么一大套,到底为什么呢?公事已忙不过来谁有功夫去操心这些小小的私事呢!”最后,杨先生说明了自己想做采办委员、多赚些钱的真正目的,并且给出了利益共享的承诺。洗局长这才准备去泡茶,好与这位“知己”坐下来聊一聊。剧作表现非常具有戏剧性。
洗局长是一位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他的话语都是迷雾。在第二幕一开场,他与难民朱玉明的对话好像围绕一个“爱”字,似乎他很爱朱玉明。乘人之危,霸占了朱玉明,还要逼着朱玉明说爱他。朱玉明只说一切都是为了妈妈,那个“爱”字实在与事实相背,她说不出口。洗局长似乎很喜欢听那个“爱”字,不听到朱玉明说“我爱你”不罢休。最后,朱玉明终于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但那是哭着说的。
红海是一个文化汉奸,他与徐芳蜜勾结在一起收集情报,出卖民族利益。但他口口声声都是文化,办刊物,写稿子,作诗,学问与天才。他的话语都是雾气。当他吹捧徐芳蜜伟大,他要跟随徐芳蜜的时候,淑菱对他彻底失望,要他滚。他说:“淑菱,我太伤心了!没想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能这么渺小卤莽。为了这个,我必须到前线去,一个女子也看不见,我只随时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写给芳蜜。她将是我的安慰,我的灵魂!”他是为了完成徐芳蜜交给的收集情报的任务而上前线,但他的话中仍然施放着与淑菱感情纠葛的迷雾。
徐芳蜜是利用交际手段探听情报的汉奸,她为了获得洗局长手中的情报,也是煞费苦心,先把自己置于弱女子的地位,打消洗局长对她的戒心,然后打出后台老板的牌子,作为自我保护的后盾,接着用极贴心的语言表示对洗局长“另立小家庭”的理解,与洗局长套近乎。徐芳蜜的语言都是迷雾,没有一句真话。洗局长也是一个老道的人,他戳穿了她的谎言,识别出她的真面目,两个臭味相投的人走到了一起。语言的迷雾使生活场景充满了戏剧性。
四、隐藏的妖雾
《残雾》的主题是对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败类——汉奸的揭露和批判。在老舍抗战题材的作品中,始终贯穿这一主旨。在《残雾》中,我们看到,社会的各个阶层都存在着这样的民族败类,有代表政府官员的洗局长,有文化人红海,还有一个具有神秘身份的交际花徐芳蜜;但老舍创作的目的则直指上层、当局和政府。在剧终的时候,洗局长和红海的汉奸罪行败露,他们被抓走了。但是,徐芳蜜——他们的上线,却受到一个神秘太太的邀请和保护,被一辆小汽车接走了。剧作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悬念:这人是谁?是谁在充当一个大汉奸的保护伞,或者说是谁在幕后指使和利用徐芳蜜?剧作给了观众一些暗示,但是真正的答案值得思索。
徐芳蜜是谁?仿佛是皇帝的新衣,幼稚的淑菱就看出了她的不同寻常,对她产生了质疑,她为什么不用真名而要改名?她让红海给她办刊物,一个女孩子,她哪来的钱呢?只有淑菱明白指出徐芳蜜是汉奸,但是由于她与红海是恋人的关系,她似乎是嫉妒徐芳蜜接近红海,她的指认没有受到认可。这里,淑菱就给观众留了一个悬念。徐芳蜜一上场,就打出了招牌,诸如庞院长、于处长、马军长等等,说这些人都是她父亲的老友;杨先生也介绍了她的特殊身份,她与政府上层的联络;而洗局长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谎言,认准了她的汉奸身份。同样有着汉奸心态的洗局长把杨先生夫妇和女儿都支使出去,他要与徐芳蜜单独谈谈,进行一桩秘密交易。在他的较硬要挟下,徐芳蜜与他订立了攻守同盟:两个人互送情报,合作互助。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密谈。具有戏剧性的是,他们第二次密谈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东西。老谋深算的徐芳蜜留了一手,她给洗局长的报告说是用药水洗过才能看见字,实际上没有字。洗局长把情报给她以后,她因为手中拿住了洗局长的把柄,态度随之强硬起来。她需要从洗局长那里获得更多的东西。洗局长已经做了汉奸的勾当,却声称自己坚决不当汉奸。他说:“贪污,不巧而倒了霉,还有方法打点,即使打点不通而杀了头,也还不至于遗臭万年;作汉奸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贪污近乎人情,汉奸无可原谅!”可见,洗局长是明知故犯,他为了捞钱,凭着侥幸心理,与徐芳蜜坐在一条罪恶之船上。徐芳蜜威胁他说:做官捞钱就是汉奸,而且你明知我是什么人,还愿意与我合作!双重汉奸。洗局长只得满足徐芳蜜的要求,给她签字盖章,也为当汉奸留下了难以毁灭的证据。
令人费思索的是,洗局长当汉奸的败露,是谁告的密?徐芳蜜吗?也许,她看到洗局长是一个阴险毒辣的人,搞不好会被他算计,所以先发制人,把他抓起来,以防后患;洗局长也怀疑是她的指使:“你是不是要这么压迫我一下,教我丢了官,让我无路可走,好完全听你的支配?听你的调遣?”但徐芳蜜的回答似乎否定了这一点:“你作官,才有势力,才能帮助我”“你丢了官,于我有什么好处呢?”也许是国民党政府内部的蒋汪之间的派系斗争,蒋系看似在抗日,在抓汉奸,实际与汪系的卖国求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个侦探长看到来接徐芳蜜的卫兵递过来的名片,就把徐芳蜜放了。这就表明,他们之间的瓜葛是扯不清的。老舍留给观众思考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国难当头,中国有那么多的人当汉奸,这就是亡国的根源,而最大的根源在哪里?除了徐芳蜜、洗局长、杨先生、红海之流,是不是还隐藏着更大的妖雾呢?老舍说导演马彦祥在把《残雾》搬上舞台时对结局做了改动,他把徐芳蜜捉去了。老舍认为可能剧本欠明朗清楚:“假若我当时能心到手到的写得详密,也许使她逃脱是比她被捕更多余味的。”[5]可见,徐芳蜜的脱逃隐藏着更多的意味,剧作的弦外之音更让人深思,老舍不想让剧作一览无余。
老舍说,他写《残雾》是为了弥补剧本荒,他对这出剧的演出成功感到意外,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剧本很不自信。老舍对自己的作品总是检讨,这也是他不断超越自己的原因。这部剧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最难得的是,在那个激情的时代,他没有写成标语口号式的作品,这是很不容易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用艺术之笔在剧中撒了些聚散不定的“雾气”,使剧作表现得比较含蓄蕴藉,充满诗意。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注释】
[1]老舍:《记写残雾》,《老舍全集》第1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80—681页。
[2]老舍:《由<残雾>的演出谈到剧本荒》,《老舍全集》第1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58页。
[3]老舍:《残雾》,《老舍全集》第9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6页。
[4]老舍:《残雾》,《老舍全集》第9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3页。
[5]老舍:《由<残雾>的演出谈到剧本荒》,《老舍全集》第1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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