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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昌的故事,投名状:张宗昌的“革命变身记”

时间:2023-08-10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几经折腾后,张宗昌的队伍在配合俄军作战中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俄军见张宗昌颇具潜质,后派出多名军官前来指导训练,张宗昌也由此获得了宝贵的军事经验。在俄军的支持下,张的队伍一度扩充到上千人,张宗昌也荣升为“张统领”。

7.投名状:张宗昌的“革命变身记”

金满楼

上海光复后,督军陈其美曾派人到数千里之外的海参崴招兵买马,结果招来了民国军阀史上最著名的混世魔王、人称“狗肉将军”的张宗昌。

张宗昌生于1882年,山东掖县人(今莱州),其父生而穷困,家中数亩薄田,不足以养家糊口,农闲时节他便兼职吹鼓手以补贴家用。旧时农村,音乐稀缺,碰到婚庆丧仪,唢呐手总是不可缺少的气氛制造者,张宗昌的父亲这个行当做久了,后升级为“大抬杆”(乡村乐队的召集人兼首席乐手),在张宗昌7岁时,家里总算挤出点钱来送他入私塾念书,这对于世代贫穷、大字不识的老张家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张宗昌的蒙师姓祝名修德,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张的乳名“灯官”改成了“宗昌”,意思是张家今后繁荣昌盛,张老爹听后十分满意。张宗昌的教育生涯只有一年多,因张老爹后大病一场,家中无力再供他读书。

由于家贫无计,失学后的张宗昌不得不加入了谋生的行列,他先是给某地主老财家放牛,但因他年纪小,玩性重,结果有一次跟其他放牛娃斗蛐蛐而忘记了照看工作对象,结果东家的牛不见了。这事可不得了,张宗昌漫山遍野地找啊找,但找到夜幕降临,也不见牛的踪影。东家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他听说牛给放丢了,气得是暴跳如雷,当晚就叫人把张宗昌绑在院里的一棵枣树上,自己亲自拿皮鞭狠狠地抽打了一顿。

说来也怪,张宗昌年纪不大,意志却很坚强,他任凭东家使劲抽打,楞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张宗昌越是这样,地主老财就越生气,所幸地主婆是个心地善良的念佛之人,她听到前院的动静后急忙劝阻了丈夫,而地主老财也怕打出人命,最终只能自认倒霉,把张宗昌松绑后推出门外了事。

对于这件事,张宗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二十多年后,已做到山东督办的张宗昌衣锦还乡,他专程探访了当年的东家,并将那头牛的赔款全额奉还。面对这位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直鲁联军总司令,老地主既惊又恐,但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张宗昌在还钱后寒暄几句即飘然而去,再未找过他的麻烦。

发迹后的张宗昌常与人说,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枕头,因为他长年枕着砖头睡觉,当时家中四人(还有一妹)只有一床破被,冬天全靠火炕过夜,上面冷,下面热。张宗昌的童年是不幸的,少年时代的他,吃不饱穿不暖,饱尝挨饿受冻之苦。据其回忆,每逢初一、十五或过年过节,有人去村里土地庙烧香上供后,他便趁黄昏去偷食供品,一边吃还一边发誓:有朝一日,我张宗昌要是发了财,一定给您老人家修缮庙宇,重塑金身,加倍报偿。

丢了放牛的工作后,张宗昌经人介绍进了本村的小酒馆当起了学徒,尽管没有固定工资(旧社会学徒一般只发点零花钱),但他一干就是三年。当时的村级酒馆,前头店面,后面酒作坊,因张宗昌的个头高,老板安排他去跑堂,但做了没几天,顾客们反映该跑堂传菜喊菜声如炸雷,令人大倒胃口,于是张宗昌便在前台消失,转入了后面的酒作坊。

酒作坊里做事无需抛头露面,但环境差,工作辛苦,加上掌柜待人苛刻,很多学徒吃不了这个苦,做了几个月就纷纷离开,唯有张宗昌坚持了下来。张宗昌之所以不走,主要因这儿虽苦点累点,但总算有口饱饭吃,因而他在学徒期间任劳任怨,干活从不偷奸耍滑,深得掌柜的欢心。看着张宗昌勤奋的样子,曾有人打趣说:“三个伙计也比不上一个张宗昌!”老板娘听了则不紧不慢地回道:“他饭量也抵三个人!”

尽管张宗昌是个地地道道、根红苗正的苦出身,但外表看上去却是相貌堂堂,高大英武,由于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种种磨难,成年后的张宗昌难免性格粗野,对社会多有不满,在闲居乡里之时,打架斗殴便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老爹看着儿子成天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心里不免犯嘀咕,于是给他说了一门亲事,想收拢收拢他的野性。但媳妇虽然说下了,前途依旧渺茫,而胶东又连遭大旱,举目望去,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走投无路下,张家父子及一些同乡开始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次壮举——闯关东。

张宗昌等人风尘仆仆、一路步行到烟台后,因搭不上船而在当地打了三个多月的零工,最后才经海运到了营口,之后便辗转到吉林给人帮工。一年半后,张宗昌的父亲因受不了关外严寒而随几位祝家村的老乡返回山东,行前张父让他一起回去,但张宗昌拒绝了:“我一向不惧怕艰难困苦,出来了,就往下干吧!”

这时,正值沙俄攫取了中东铁路的修筑权,一位同在庄园里扛活的伙伴在得知俄国人在大量招收筑路工人后,便把张宗昌一块叫上,两人就此从第一产业中脱身,摇身一变成了修路民工。关外苦寒之地,但张宗昌的潜能却在这里得到充分的挖掘,他那种吃苦耐劳、不惧脏活累活的担当精神在赢得工友们信任的同时,也获得了俄国人的青睐。不久,张宗昌便被提升为工头,手下有了一帮人马,并且与俄国人打得火热。在这个过程中,张宗昌学得一口流利的俄语。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后,两大强邻在东北大地上大打出手,双方都派出了几十万大军相厮杀。开战不久,日军大量收买东北胡子(马匪)用以刺探情报并袭扰俄军的后勤补给,俄国人在屡屡吃亏后来了个依瓢画葫芦,他们也组织了一些别动队去破坏日军后方。正在俄军中充当翻译的张宗昌此时被委以重任,他受命收编了一支胡子队伍,由俄国人出钱出枪,负责到日军侧背去打游击。

几经折腾后,张宗昌的队伍在配合俄军作战中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俄军见张宗昌颇具潜质,后派出多名军官前来指导训练,张宗昌也由此获得了宝贵的军事经验。在俄军的支持下,张的队伍一度扩充到上千人,张宗昌也荣升为“张统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还有另一位“张统领”,那就是张宗昌的本家张作霖,他当时正在为日军服务。张宗昌或许不会想到,两个人在日俄战争中各为其主,而20年后自己居然投到了张作霖的门下。

日俄战争的结果以俄军战败而告终,各临时部队也相继遣散。据说,俄国人给每位遣散者发三个月饷并路费若干,但身为“统领”的张宗昌却只发饷银而将路费暗中扣下,在这兵荒马乱中,俄国人及胡子们都被蒙在鼓里,张宗昌由此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之后,张宗昌招募了一批人前往鄂霍次克海一带开采金矿,但进展并不顺利,后来就到了海参崴。清朝末年,海参崴人口接近二十万,华人占到五分之三,而其中又有一大半是来自张宗昌的老家山东。在同乡的介绍下,张宗昌在当地华商总会中担任了一个小头目。不过别小看了这个角色,因华商经常被马匪或当地恶棍绑架勒索,商会为保护商界安全而拥有了一定的武装,张宗昌魁梧的身材、精湛的枪法及之前的军事经验,正是商会所需要的人才。

张宗昌在海参崴的角色类似于后来上海滩的黄金荣:他俄语流利,与商会上层乃至俄国军警关系极为融洽;又曾收编过胡子队伍,对马匪习性及作案手法极其熟悉,特别在侦破了几个大案后,张宗昌很快便崭露头角,不论黑道白道,他都吃得开。据说某次他去外地办事,在中东铁路上遭到胡子抢劫,当搜到他时,一名马匪见后惊叫道:“这不是张大哥吗?”原来此人曾在张宗昌手下混过,因而整个车厢的人都托了他的福,被劫财物全部返还。

海参崴混了几年后,张宗昌渐成势力,一般商人们都知道张的威名,行商途中无不托庇于他的名下,而张宗昌少不了收取保护费。有了钱做支撑,张的手下也就有了一批马仔,在这些烂仔的簇拥下,三十出头的张宗昌暗地里走私军火鸦片,涉黄涉赌,竟成为当地黑社会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与张宗昌做过朋友的革命党人张西曼回忆说:“张宗昌当时在海参崴包捐、包赌,包庇戏园、烟馆,似乎可以使他们免除一切外来的突然威胁和迫害。但日久弊生,他竟自擅威作福起来,戏园中的好座要酌量留给他,新到的妓女要让他享受初夜权,一切走私和非法生利的小本生意,他可以抽头分红。他的俄国朋友们当然也在这些途径上与他朋比为奸,平分秋色。”

张西曼是张宗昌人生道路中重要的引见人,说起他与“张大哥”的交往,也颇有些意思。一次闲谈中,张宗昌听说他常去海参崴外的山林中打猎,就好意提醒他,近来常有胡匪绑票之事,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张西曼听后觉得有理,于是托张宗昌替他代买一把手枪作防身之用。

几天后,张的一个手下请张西曼到华商总会看货,他拿出一把勃郎宁式的小手枪,颇为玲珑可爱。张西曼把玩了一下,觉得枪是把好枪,但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保险机,容易走火,不安全。那人见张西曼不满意,只好将枪插入裤袋泱泱下楼。不到十秒钟,门外突然“砰”地一声枪响,众人打开门一看,只见那人倒在楼梯口痛苦呻吟,原来是他自己不小心,手指触碰扳机而被打伤了脚趾。张宗昌闻声赶来,大骂手下办事不力,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娃娃。因这个戏剧性的事件,张西曼与张宗昌反而熟悉了起来。

张宗昌说张西曼是个“小娃娃”,那可是小看他了。事实上,张西曼年纪虽然不大,但早跟着哥哥张仲钧入了同盟会,乃“革命老前辈”。武昌起义爆发后,张仲钧从东北赶到海参崴并指示弟弟说:“黄兴、宋教仁、陈其美等同志在号召全国各地大兴义师,南方即将成立革命政府并准备北伐。但北伐一事,骑兵不能偏废,应设法由东三省秘密招募马贼南下,以便编练劲旅。现已提请南方迅速派员来此,与你一同招募……”

宋教仁在1907年曾策划过招募东北马匪之事,但因吴禄贞等人的反对而未果。张西曼得到指示后,他听说海参崴北面一二百里之外的大山里有一只千余人的胡子队伍,匪首人称“刘弹子”,一向剽悍无畏,倒是符合革命军的要求,可自己从未与之有过交往,正为难间,他想起了神通广大的张宗昌——何不通过他去联络联络?

张宗昌听了张西曼的想法后,半试探半逗趣地说:“呦!这可不是好玩的!你不会是想闹革命吧?”张西曼见他似有心动,干脆趁热打铁,左一句“张大哥如何如何”,右一句“张大哥英明英明”,高帽子把张宗昌弄得飘飘然,于是答应“试试看”。

在张宗昌的牵线搭桥下,张西曼亲自到刘弹子的老巢去探访了一番,并回报兄长称那里的绿林好汉们人才可用,请速派人来接洽。12月初,青帮大佬李征五等人在黄兴、陈其美的委派下到了海参崴,而接头地点就设在了华商总会斜对面的金角旅馆中。对于革命党频频伸出的橄榄枝,刘弹子还有所疑惧,因他们的绑票生意难免触犯地方,而介绍人张宗昌与俄国军警关系密切,这万一是他设下的圈套,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但接触了几次后,刘弹子被革命党的诚意所打动,他做出了一个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下山!

在革命气氛的鼓舞下,张宗昌也迅速“赤化”,摇身一变成了追求革命的急先锋。在华商总会张会长的支持下,张宗昌也在自己的旧友、部属及当地华侨子弟中招募了近400人的队伍准备随同南下,而华商总会还特意赠送了一部分枪支以壮行色。据其部下李藻麟说,张宗昌的这支“华侨子弟兵”阵容齐整,每人自备战马一匹,大枪一条,小枪一支,均为俄式武器,装备比上海光复军还要超标一点。

经简单的整训后,李征五带着刘弹子及张宗昌的队伍乘俄国邮船南下,一路上“革命准将士们”可谓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刘弹子的队伍,原本就土匪做惯了,船上又闲着无事,这些人在一起酗酒猜拳耍酒疯倒也罢了,有时候还匪性大发,买烟买茶不给钱,还动不动称“老子是革命军”,如何如何,而“准团长”刘弹子也不管。邮船员工对这些人大为不满,说:“靠这样的革命军去革命,中国没救了!”

张宗昌的人马比刘弹子一帮人就强多了,他们大多是良民出身,而且张本人也颇具威望。有一次,张宗昌对手下人训话:“我们初到江南,人情风俗一概生疏,又系去参加革命活动,成败并无一定,但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俄国邮船把我们送了来,绝不能再把我们送回去。我们应认清方向,始终团结在一起,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坚决和勇敢,方可以打出一条出路来。我们是代表着海参崴所有华侨的爱国立场的,他们天天在盼望我们早日打出名堂,我们决不能做缩头乌龟……”

张宗昌的一席话既悲壮又实在,众人听后深受感动,而旁边围观的船员也都翘起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军!”

张、刘两支队伍的不同表现,李征五也是看在眼里,心里有数。更重要的是,张宗昌多年行走江湖,早已是摸爬滚打出一套察言观色的伶俐功夫,加上又能说会道,李征五与他言谈甚欢,关系也就比刘弹子密切了许多。更绝的是,张宗昌深知帮会规矩,他在南下途中就拜在了李征五的门下,按了手印,入了青帮,按“大通悟学”排下来为“通”字辈(李征五是“大”字辈)。

到沪后,张、刘的人马受到革命军的热烈欢迎并大造舆论说是“东北革命军”开抵上海,一时间风光无限,为各界所注目。但奇怪的是,在队伍驻扎闸北并换装后,发下来的任命书却是张宗昌任骑兵团长,而人马更多的刘弹子屈居营长一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陈其美听了李征五的意见并见过张宗昌后,觉得张的气质、潜质各方面条件都在刘弹子之上,而且陈其美也是青帮大佬,无亲无故的原“团长”刘弹子只好靠边站了。受此侮弄后,刘弹子十分恼火,他派专人送了一封信给张西曼,其中严厉谴责革命党背信弃义,将他敷骗下山。

未了,送信人还威胁说:“咱们老总受此屈辱,万不甘心。张先生,请你想想,张宗昌那小子是何等样人!莫说老总,连众弟兄也忿忿不平,现正准备分组北上,重返老家。什么革命不革命的,都是你们这些读书人给咱老粗们下的毒饵!张先生,再见,请等着来日算总账吧!”张西曼听后大惊,赶忙复信问明情况,但事过境迁,木已成舟,他远在海参崴,能有什么办法!

此后,这位刘弹子老兄也不知道是为革命献身了还是回到了关外老巢,总之是默默无闻、未见记载(据张西曼的说法,刘兄“如失水蛟龙,困于沙滩,郁郁以终”),倒是张宗昌投机成功,由此顺风顺水,屡遇贵人,最终成就了民国的一段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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