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著名杂文家、国学大师陈子展

杂文遗绝响　“诗”“骚”穷经年——中国著名杂文家、国学大师陈子展

徐志啸

1990年4月8日上午，复旦大学中文系最年长的教授、原九三学社中央委员、92岁高龄的陈子展先生与世长辞。生前，他留下了不通报任何亲友、不开追悼会、骨灰撒入东海的丧事简办遗言，悄悄地走了。然而，陈老作为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诤友的一生，甘于清贫、严谨治学的一生，足以成为后学者的楷模。

1898年4月14日，陈子展出生于湖南长沙一个农民的家庭。辛亥革命后，他毕业于长沙县立师范学校，“五四”运动后从事教育工作，曾参加新民学会，和毛泽东有深厚友谊，从而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和许多共产党人有密切的交往。

1927年“马日事变”后，大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遭到杀害。那时，陈子展虽然不是共产党员，可是面对反动派的腥风血雨，他毫不畏惧，甘当共产党人的诤友。他与一批著名共产党员毗邻而居，并冒着生命危险出面具保，暂时保护了一批受追捕的共产党人，如谢觉哉、徐特立、李维汉等。不久，他由于牵连谢觉哉、李维汉案件而受到通缉，携妻儿赴上海。

在上海，陈子展加入田汉创办的南国社，任南国艺术学院教授，积极从事革命戏剧活动。不久由于田汉受到追捕，他又一次受牵连，虎口脱险后便直奔当时革命中心武汉，担任了《大刚报》主笔，做了许多有益于革命的宣传工作。30年代初，陈子展回到上海，写了大量诗歌、小品、杂文、文艺评论。他的杂文见解精辟、笔锋犀利，有力地抨击国民党反动派。他在《申报・自由谈》开辟专栏《蘧庐絮语》，迅速成为驰名文坛的作家，和鲁迅、周木斋、徐懋庸等著名杂文家齐名。

作为古典文学研究者、教授，陈子展以其卓著的学术成就享誉于世。1929年赴日本前，他写作了一部文学史——《中国近代文学变迁》。该书较早地用历史的、科学的观点阐述近现代中国文学发展、流变、风格、流派的历史，开创了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的先河，在当时获得很高的评价。1933年起，陈子展任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抗战爆发后随复旦内迁至重庆北碚。其间，他写作了很多旧体诗词，如《寿郭沫若五十・七律二首》、《寿冯玉祥七十》和《龟历歌为鲁实先教授殷历谱纠乔作》等。后一首诗是长达一千几百字的七古，深受郭沫若、顾颉刚、陈垣、胡厚宣等人的赞赏。

尤为值得一书的是陈子展积数十年心力治“诗”（《诗经》）治“骚”（《离骚》）的历程，体现了他壮心不已的精神和不断求索的治学态度。《诗经》作为中国古典文学的开山鼻祖、最难啃的“古董”之一，古今注诠之作不下数千，然他以极大的勇气向古人挑战，数十年来埋首典籍，博览约取。他本着无征不信的实事求是原则，在通晓诸多学科的基础上大胆肯定“今是”，否定“昨非”，终于独辟蹊径，在杜月村教授协助下完成了《诗经直解》，被学术界誉为多年来治《诗经》著作中少见的富有特色与价值的专著。60年代，为使楚辞研究领域扫除迷雾、辨伪存真，他又不顾年迈体弱，加入到治“骚”的行列，经数十年孜孜攀登，卓成一家，写出了巨著《楚辞直解》，为学术界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

陈子展虽属文坛老前辈，但几十年默默耕耘，不求闻达。他在学术上精益求精，在生活上却甘于淡泊、清贫自守。在他的书斋兼卧房的斗室之中，仅有题字一幅，照片两帧，书籍数橱，旧式桌椅二三件，古朴淡雅。他的卧床也只是用了几十年、油漆已斑驳的单人小铁床。陈子展一生虽生于忧患，却并不耽于安逸，在他身上集中了中国知识分子许多优良品德和操守。

哲人仙逝，后学永悼；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