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癸未夫教授
1937年(昭和12年),我第一高等学院结业,因不能按期交纳学费,到社会工作一年之后,学院的西洋史的小林正之先生告诉我,委托国史学科同期生、在图书馆做馆员的洞富雄先生在图书馆找了夜间职员的工作,可以回到系里复学了。我立即去接受政治经济学部教授、图书馆馆长林癸未夫先生的面试。先生红颜白发,似乎有古代武士的威严,声音格外响亮,刨根究底地问我早丧父母而成为孤儿的身世。并不是受到询问而难受,先生似乎察觉我不愉快的表情了,问我:“最近读了阿部知二的《冬宿》吗?”让人感到是一个关心艺术的有趣的先生。如此说来,馆长室内挂着的油画应该是先生画的。后来才知道,馆内各处所挂的油画框都是先生抒情风格的油画。可是,先生还是一个硬派学者,1932年(昭和7年)著了《国家社会主义原理》,主张“扬播中外,光照世界的原理”(该书语)。曾有这样一段回忆。我做学院学生的时候,内阁调查官奥村喜和男在大隈讲堂作了一个演讲。他后来做了东条内阁情报局副局长,与岸信介同时做了著名的革新阁僚,曾作为鸠山一郎文部大臣的秘书要员到我就读的中学(神奈川县立横滨第一中学,简称神中)来过。曾通过神中出身的奥村委托文部大臣作演讲。这时正是发生京都大学泷川事件的时候[3]。奥村在大隈讲堂作了热情的演讲:“现在时代不同了,希望早稻田各位同学大力进入政界,早稻田也有像林癸未夫这样走在时代前列的先生。”演讲结束后,林先生从听众席走上讲台,感到震惊的奥村敬了一个最高礼。台上犹如演了一场剧。
本科三年级时,我选了先生的“工业经济学”,坐在第一排打开笔记本等着先生开讲。先生以庄重的语调开口道:“何谓工业……”接着说:“即以工为业。”我后来就不去听课了。不过,考试的时候,借来学友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工即加工,业即经济活动”,后面还写了很多有趣的论调。关键的地方没有去听,可我获得了“优”的好成绩。这或许是先生错误判断为因图书馆工作而不能出席吧。
1941年(昭和16年)3月,我本科毕业,还想继续学习,也就没有另谋他职,留在图书馆从雇用到正式任命为书记员,成为阅览室工作人员。最初是制作和刊出频繁借出图书的统计表。阅览室主任金井圆提醒我注意:馆长要检查稿件,要提意见的,小心一些。我总是将统计表制作得很完善,才交出稿件。给仕君笑着说:“馆长叫你。”仿佛要变天了。我一走进馆长办公室,就受到指责:你的稿件里有错误,“写着的是《イプセン戏剧集》,难道不是イブセン吗?”“不,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的是イプセン。”“你会用原文写イブセン吗?”“会,会写。”“那你写给我看看”馆长说着,把纸和铅笔扔了过来。我写了Ibsen。馆长说:“你看,这不是イブセン吗?改过来!”“我不改,这种情况发音为プ”我回答说。这时候,先生生气的口头禅出来了:“我是馆长。”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后退,回答道:“这样说的话,那就查Lippincott的人名辞典吧。”于是,馆长生气地吼道:“你把它拿到这儿来。”我从书库把这本大辞典抱来了,当着先生的面打开,上面写着イブセン和イプセン均可。先生说:“イブセン在前,还得改过来。”最终,我不得已改了过来。
一年后,我被青柳笃恒先生推荐为第一、第二两高等学院的中文教员。我给馆长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想与他商量,很快跑到他那里。我内心里想:林先生也一定很高兴。可是,先生听说了全部经过后,像过去一样声音很尖地说:“听了你所说,作为馆长我不得不发一言”,气势汹汹地大发雷霆。接着说:第一,你承诺在图书馆专心工作,可是谎言;第二,你是我部下提拔的,而且同事的青柳君也没打任何招呼。发了半个小时的脾气后,说道:“我知道你学支那语,可没想到你还能教。”过了一会儿,先生说:“是吗,你是这么考虑的吗?”然后破颜一笑说:“那好,今后好好努力吧。”与刚才似乎判若两人,微笑着把我送到门口。
战后,先生代理过校长,因为兵燹,临时住在小泷桥附近,我被叫去时,先生因感冒躺着休息,问了我的近况,最后说:“近来也许常会与你见面的。”之后不久,因学制改革,我从高等学院转到政治经济学部当了副教授。至今,我仍思念那固执的林先生。在学问方面,作为林先生直系,也是我的恩师的平田富太郎先生写了《恩师林癸未夫先生》(平田先生著《关于劳动与福利》)和《林癸未夫先生与新的社会政策理论的形成》(《近代日本的社会科学与早稻田大学》)。我的小文只不过是对先生个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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